确认迟雪洱怀孕的第一周, 陆熵就直接给他暂时办了休学,一开始迟雪洱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跟他闹,毕竟他这辈子排名前三的愿望就是要好好读完大学, 怎么可以随便就被其他事情破坏。
但无奈他的身体实在太不争气,不等他跟陆熵真正吵起来, 就因为呕吐恶心等接连的妊娠反应给搞得快没半条命。
每天饭也吃不下,还总是头晕目眩,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进气多出气少,憔悴得不成样子。
这种情况,陆熵别说跟他吵了,对着他大声说句话都不敢。
恨不能替他受了这份罪, 还因此不止一次去问医生这样正不正常, 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留, 如果不行, 他真的情愿早点拿掉,也好过让迟雪洱一直受这样无谓的折磨。
迟雪洱无意间听到他跟医生的谈话, 想跟他说不要, 他想留下这个孩子, 但无奈他睡得大脑昏昏沉沉,即使想起来也没有力气。
后来还做了个与此相关的梦, 梦里陆熵真的把他推到了手术室, 绝情的说如果孩子跟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他情愿不要孩子。
迟雪洱甚至还没有跟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告别, 就真的让他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迟雪洱直接被吓醒, 满头满身都是冷汗, 心率快得怕人, 耳膜也一直在嗡嗡的响,没顶住眩晕感直接翻身呕出了声。
睡在他旁边的陆熵立刻跟着惊醒,把灯打开,起身拍着他的后背:“宝贝,洱洱,感觉怎么样?”
迟雪洱晚上睡觉前本来就没吃下东西,这回也只是单纯的干呕,嗓子眼被顶得酸疼又难受,眼泪流了满脸,无力的小声粗.喘着。
陆熵把他小心抱起来,搂着他无力虚软的身体,心脏疼得像被人拿刀在划。
“宝贝。”
迟雪洱靠在他怀里,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和脸侧,面色苍白得像纸,乌黑的瞳仁微微虚晃着颤动,不复往日的清亮透彻,像刚遭受过一场极大的折磨。
陆熵用手巾给他轻轻擦汗,也不敢轻易移动他,就这么抱着让他慢慢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迟雪洱在他怀里拉一下他的袖子:“你别一直陪我熬着了,不困吗,赶紧睡吧,我没事的。”
他的嗓子可能是刚才干呕时有些伤到了,听着有点沙。
陆熵亲亲他的头发,柔声问:“好点了吗,还想吐吗?头晕不晕,想不想喝水?”
迟雪洱摇摇头,往他怀里钻,细瘦的手臂圈住他的腰背,软软的:“老公,你抱抱我。”
陆熵心软的不成样子,把被子拉起来将他裹好,手掌隔着睡衣贴在他肚子上,语气微凉:“他这么折磨你,以后肯定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迟雪洱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悦,不禁又联想到梦里那件事,心中一紧,下意识抬头看着他:“你现在很讨厌这个孩子吗?”
陆熵也望着他,手指撩开他贴在脸侧的头发,冷峻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说不上讨厌,但不太喜欢他一直让你这么难受。”
那就是不喜欢了,迟雪洱不想让他对这个孩子产生这种不好的印象,也很害怕梦里那种事真的发生,忙握住他的手腕,有些着急地问:“你现在还是想打掉他吗?”
陆熵见他突然激动起来,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不要急:“我没有这么说,宝贝,你先不要激动,冷静一点。”
迟雪洱眼眶已经有点红了,鼻尖微弱翕动,可怜巴巴的:“我听到你跟医生的谈话了,你说如果不能顺利生下的话,还不如提前拿掉。”
陆熵没想到他连这些也听到了,还都记到了心里,想到刚才他突然惊醒的样子,显然是做了与此相关的噩梦,思忖须臾,低声问:“你是因为害怕我要拿掉孩子,所以做噩梦了?”
迟雪洱点点头,透明的泪珠无声从眼角滚落下来。
他自己也被这颗眼泪惊到,慌乱抬手去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哭的,它自己就掉下来了。”
陆熵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帮他擦掉眼泪,指腹碰碰他泛着细红的眼尾,微叹口气说:“孕期会受激素影响,情绪容易失控,偶尔泪失禁的情况也是有的,这都是很正常的情况,不要害怕。”
说罢又用手巾给他拧了下鼻子,让他呼吸通畅舒服一些,这才缓声解释:“我是有问过医生是不是把孩子拿掉更好,因为实在不想看你一直受这样的苦,但医生给我的建议是让我慎重考虑,你的体质是弱,但孩子在你体内却出奇得健康,如果好好调理母体,以后生产时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痛苦,也不过是因为妊娠反应过于强烈的原因,熬过这段时间就都好了。”
迟雪洱认真听完,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那,你的意思是?”
陆熵捏捏他的鼻子,目光温柔:“我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医生好好用心调养,因为我也想看看我跟宝贝的孩子到底有多可爱,多漂亮。”
迟雪洱眨眨眼,好一会才从呆滞中慢慢回过神来,然后便是全身心骤然的放松,好像所有的细胞和神经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洗涤,心口那种闷堵着的感觉也被清扫而空。
“陆熵!”迟雪洱抱紧他:“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陆熵拍拍他的后背:“是你自己的身体争气。”
他的这副身体哪里称得上争气这个夸奖,虽然知道是宽慰的话,迟雪洱还是开心起来,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搂着他的腰,满足地蹭蹭。
陆熵被他的情绪感染,笑着问:“就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吗。”
迟雪洱仰起脸,想了一会才回答:“我一听到你不想要他时就觉得特别害怕,很想保护他,这种感觉算是喜欢吗,不会也是被激素控制的吧。”
“不管是不是,他现在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要想太多。”
好不容易把他哄得心情变好,陆熵不想他再因此胡思乱想,捏捏他的下巴:“还难受吗?要不要躺下来睡会。”
迟雪洱摇摇头:“已经不困了。”
可能是太高兴了,也可能是神经不再紧绷的原因,放松下来后肚子突然“咕噜”响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