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偌大的客厅依然灯火通明。
看到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的两个身影,宋平立刻让人将餐桌上精美华丽的银制餐罩都撤下,下面都是偏中式的家常菜系,菜品不多,但道道鲜美,煲汤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他本以为今天晚上准备的这一桌美食是要浪费了,没想到陆熵竟然真的愿意陪这位小少爷吃饭。
“迟小少爷快坐吧,菜都还热着。”
宋平在餐桌旁拉开一张凳子,态度很热情。
经过下午的相处,迟雪洱跟宋平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好,比起林修与他老板陆熵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管家宋平显然要更和善友睦许多,一点架子都没有,把迟雪洱当成小辈一样对待。
“谢谢宋叔。”迟雪洱冲他笑着点头,看一眼已经在对面落座的陆熵,也安静坐下。
睡了大半天,这会腹中是真的饥饿,迟雪洱瞄了一眼陆熵,见他已经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霸总用餐时也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没有一些乱七八的规矩,只是更安静,仪态也更优雅矜贵一些罢了。
迟雪洱先夹了一箸离他最近的一道蒸鱼,肉质特别细嫩,几乎入口就化,齿夹间却留下持久的鲜香味,他惊艳地睁大眼睛,看向旁边的宋平:“这个鱼好好吃。”
宋平给他盛了碗小排汤,闻言笑眯了眼睛:“好吃就多吃点,这鱼是李厨的拿手好菜,如果他知道迟少爷你这么喜欢,一定会很开心的。”
迟雪洱舀了一勺排骨汤:“汤也好喝。”
接下来每隔几秒,都会响起迟雪洱惊喜的夸赞声。
“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这个也很好吃”,短短几分钟,餐桌上每道菜就都被他挨个夸了个遍。
宋平乐得不行,年纪大了,就特别喜欢迟雪洱这样嘴甜又善于表达出来的小孩,重要的是他的态度很真诚,能感觉出他并不是为了讨好别人而故意做出的这种姿态。
每道菜他都有细细品尝,说好吃时眼睛里亮晶晶的光点也骗不了人。
在宋平看来,迟雪洱真是个性格坦率也特别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尤其是在陆熵这个冰山一样冷漠又没什么活人气儿的对照下。
而此刻的冰山陆熵正沉着脸默默喝汤,对面迟雪洱跟宋平边聊边吃,雪白的小脸上笑容明媚,小小的梨涡都抿了出来。
有这么开心吗,明明刚才在楼上都还是一副小心翼翼,胆怯怯的模样。
“咔”的一声,陆熵把喝汤的白瓷勺搁进碗里,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引起对面两人的注意。
陆熵面色冷淡:“食不言。”
迟雪洱小心看了他一会,跟宋平交换了一个眼神,宋平无奈耸了下肩,脸上的笑意却好像在说让他不要在意。
迟雪洱放下心,乖乖闭上了嘴。
这之后餐桌上的气氛便安静许多,宋平不知道为什么也默默离开了,耳边一时间只有餐具时不时撞击的微弱声响。
迟雪洱虽然刚才跟宋平聊得投机,像只叽喳的欢快小鸟,但此刻不说话时却又沉默得像变了个人,他垂着眼安静用餐,脊背挺立笔直,夹菜时动作文雅,看得出他在迟家也一直受着良好的教养。
金色穹顶的灯光柔和,把他的皮肤照得像玉,泛着雪白莹润的光泽,刚吃了芋儿鸡,嘴唇被辣得红红的,喝水时,水光覆盖在唇瓣上,将那抹红衬得愈发的深和艳,看起来特别软。
陆熵对着这幅画面看了许久,第一次知道,秀色可餐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全无依据。
用过晚餐,陆熵便直接去了书房处理工作,迟雪洱没事做,就又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他对这里还不熟悉,也没有摸清陆熵的人品脾性,怕一不小心惹他不开心,影响到协议的进行,所以还是暂时先老实呆着比较好。
陆熵从书房出来已经是深夜,别墅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工作习惯,所以此刻外面空无一人,只留了几盏光线柔和不刺眼的壁灯。
陆熵倒了杯温水上楼,去卧室时路过迟雪洱的房间,此刻房门紧闭,也听不到里面有丝毫声响。
这么晚,应该早就已经睡了,毕竟还是个孩子,说不定睡前还要喝一杯热牛奶。
陆熵在门前停留须臾,意识到他此刻在做什么想什么时,不禁微微蹙眉,他今天似乎对这个小少爷过分在意了。
最后又朝面前的房门瞥了一眼,漠然走过。
第二天清晨一早,天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别墅庭院的花圃团团锦簇,巨大落地玻璃窗上滚落颗颗晶莹的晨露。
陆熵用完早餐,接过宋平递来的西装,伸展手臂穿上。
“几点了?”
“刚好六点半。”宋平又递上领带:“林特助的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陆熵系好领带,继续戴腕表:“我这次要出去一周左右。”
陆熵是工作狂,忙起来不回家或是在外出差对他来说早就已经是生活常态,一周而已,如果是平时,宋平并不会感到丝毫意外,只是现在……
他抬头朝二楼快速扫一眼,心中有些犹豫,昨天刚把人接过来,说是为了婚前适应跟磨合,可哪有刚见过一面,第二天就火速出差,连声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这对迟家的小少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
陆熵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高定西装包裹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转眼就又是平时那位金尊玉贵的陆总。
看着陆熵迈开长腿朝外面走的背影,宋平在心中叹气,下一秒却又见那个背影停下,宋平以为他还有事交代,立刻上前。
“少爷,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
陆熵英俊的面容一如往日那般冷硬,但不知是不是宋平的错觉,似乎在那双漠然如沉湖的黑眸下看到一丝不甚明显的波动。
“嗓子不好的人,要怎么调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宋平还听愣了一会:“嗓子不好,是指生病?还是天生敏感,气管原因?”
陆熵默了须臾,似乎也不怎么确定:“可能都有。”
宋平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