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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1 / 2)

楚留香叹出了今天第十七口气。

在这个极度幽暗安静的环境里,他似乎可以听见自家脑袋上白头发蹭蹭往外冒的声音。

“你怎么又叹气啦?”小叶的嗓音轻快依旧,如泉水叮咚一般沁人心脾。

“是我连累你了。”他沉声答道,“伤口还疼吗?”

“怎么会?伤口早就不疼啦。再说了,咱们俩现在不都还活得好好的?”小叶笑嘻嘻地说道。

楚留香不是个会消沉意志的人,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也勾起了唇角,笑着道:“对啊。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许是老天爷总是对他格外开恩,存放药材的库房竟不早不晚地在那一刻走了水。一时间王歧姑也顾不上这两个任她摆布的“死人”,丢下一句“都压进地堡”便匆匆离开了。

“小叶儿,你阿姐大你多少岁?”楚留香问道。

“不知道。”小叶老实回答。

“那你今年多少岁了?”他又问。

“不知道。”小叶仍答。

“你和你阿姐,是亲生姐妹吗?”楚留香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嗯?”小叶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个问题,直白道:“那当然啦,阿姐说我是她唯一的妹妹。”

“为什么是你阿姐说?”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小叶话中的蹊跷,“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什么事都不记得啦。”小叶道。

“怎么会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不记得的?”楚留香蹙起了眉头。

“大概是…三个月前吧。”

小叶挠了挠头,努力地在脑海里的稀薄记忆中翻找着,磕磕巴巴地回答道:“阿姐说我生了怪病,把从前的记忆都给忘光了。所以我只记得醒来后发生的事情。”

三个月前,那不正是男子失踪案开始的时间吗?

难道说…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小叶屈膝坐在他的身边,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因为你和你阿姐容貌不太相似。”楚留香慢吞吞地解释道,“你阿姐鼻勾眼长,头发有些发黄,看起来有些像是西域人士。”

“而你…”他顿了顿,声线在不自觉中温柔了几分,“杏眼桃腮,雪肌乌发,是位再漂亮不过的中原姑娘。”

“哦。”

小叶普普通通地应了一声,情绪反倒低落了下来,随即找补道:“说不定是因为我病了才会是这般模样。十个指头各有短长,为什么姐妹之间就不能有差别?”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轻轻一笑间将此事揭过,不再继续说下去,另道:“当然能有差别。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需要向你请教。”

“什么事情?”她闷闷道。

“你之前那些“新郎”们都去哪儿了?如果是都押解到了这里,为何刚才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空牢房?”

小叶闻言,起初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又支支吾吾地道:“我…昨天在院里玩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他们,都已经死了。”

楚留香道:“所以你才要拼了命地救我?”

她却好像没有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一般,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中喃喃:“我,我不知道,阿姐只说过把人带走。可,可他说,阿姐是把人带走关起来喂药…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死的…”

说着说着,小叶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她把脑袋抵在了双膝之上,双臂环抱,企图把自己埋起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会死…”

少女的啜泣声似小猫儿一般,肩头颤颤,显然是在强忍着不敢哭得放肆。

楚留香心口一紧,扶住她的双肩温言劝道:“不知者不罪,这不是你的过错。”

小叶缓缓抬起头,长睫上凝挂着泪珠,泪痕满面。

“女孩子的眼泪,比南海里的珍珠还要宝贵,可不能轻易就落下来。”

楚留香屈指轻拭去她眼下的泪水,指节如同拂过最上等的丝绸,娇嫩得仿佛稍加微力就会留下伤痕。

“那男孩子呢?是北海里的珍珠吗?”她带着哭腔呆愣愣地反问。

楚留香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霎时间满室寂静。

直到对面响起一声“噗嗤”。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交织在一块儿,逐渐从压抑到畅快,仿佛展翅相对的两只鸟儿,相互围绕着盘旋而上,越飞越高。

锁链拖拽声倏地传来,欢笑戛然而止,门被打开,外间投进来的幽光只照亮了门口处的三寸地界。

一个人背光而立,朗声道:“二小姐,姑爷,瓢把子同意放你们出来了。”

他的嗓音低醇爽利,沉阔豪气,一听就是个很阳光洒脱,不拘小节的汉子。

“是你。”

小叶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侧耳道:“你就是昨天在墙外说话的那个人。”

“哈哈哈,二小姐好耳力。”

那汉子丝毫没有慌张,反倒大大方方承认了,冲二人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洪,家里行七,大伙儿都我叫一声“阿七”。我这个人嘴上没遮没挡惯了,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要是惊扰到了您,还望您开恩担待,别让瓢把子知道了。”

小叶像是还想说什么,又碎步往前挪去,忽然间一阵香气袭来,从背后半裹住了她。虚空里胡乱挥动的双手也被另一双大手握住,那人的手掌温暖干燥,柔韧有力,关节处覆盖着一层薄茧,凭想象也知道应该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有什么话,我们先出去再慢慢说。”楚留香扶住了小叶,低头在她耳边喃语道。

小叶乖觉地点了点头,任由他引着往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洪七又开口道:“稍等。”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条厚实的黑布,笑着对楚留香说:“这是瓢把子的意思,姑爷您得先蒙上眼睛。”

楚留香是十分懂得“从善如流”的词意的,他非但没有反抗,还很愉悦地接受了这个要求。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迹象,说明那位瓢把子一时半会间还愿意留着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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