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呢?”
小秃子和小麻子从树后爬出来,跑到小叶身旁时,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找狗。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小秃子赶忙将刚才趁机偷偷抱进怀里的小狗放到了她的怀里,交接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那只手冰仿佛从没化冻的河水里刚捞出来一样,半点不似活人。
“我有两件事要求你们帮忙,无关乎令牌,不知你们情不情愿?”
小叶的声色也变了,变得飘飘忽忽,气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如果不是竖起耳朵细听,压根就听不清楚。
“愿意愿意,大小姐,你说就是!管他是刀山火海,我俩也一定给你办到。你说是不是?”
小麻子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还不忘拉着旁边的小秃子也一块儿表决心。
“这附近有落脚的地方吗?”小叶轻声道。
“有有,这里往东一里外有个山神庙,不过已经破了有些年了。”小秃子说道。
“好。这第二件事,就是…”
小叶说着从发间拔下一只玉簪,递到他的手中,道:“麻烦你拿着这只簪子,跑一趟掷杯山庄。就说,就说…找楚留香,把他带来。”
她忽地五官一皱,似再忍耐不住,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唇齿间喷了出来。
“大小姐?!”小叫花们慌了神,失声惊呼道。
“别嚷。”
小叶的嘴角还挂着血痕,气息却平稳了不少,一手一个,捂住了他们的嘴,解释道:“一会儿再招什么人来,我们仨就真要歇菜了。”
他们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
“难怪你刚才要放他走,而不是直接了结他。”
小秃子似有体悟,转而又对她关切道:“大小姐,你装得也太好了,我们都没看出来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小叶摆了摆手,抬袖拭去嘴角下巴和脸颊上飞溅时沾染到的血迹,淡然道:“他伤不到我,旧伤而已,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们别害怕。”
小麻子和小秃子都急忙摇头,“你没事就行,我们就不害怕了。”
她笑了起来,面对这两个半大不大的小叫花时,小叶总是笑得很柔和。
“我压根也没想过要杀他,这人纵然多行不义,或许的确十恶不赦。但他该不该死,却还由不得我来主宰。”
小麻子和小秃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问。
楚留香今天一粒米也没有吃,一口水也没喝。
他甚至连酒也不想喝。
“老爷!有消息!有小叶姑娘的消息了!”
小厮兴奋地边喊边跑着,刚进了院子,还没走进正堂,面前突然拂过一阵劲风,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待奔至厅堂时,早没了楚留香的身影。
“您老人家真的是楚香帅*?”
已经走出去了老远,小秃子仍兀自沉浸在见到楚留香,还被他带了一程的激动余味中,久久不能平静。
若在以往,楚留香定要为自己的年龄辩驳上两句,可他眼下却将嘴唇抿成了一道刻板的薄线,始终不发一言。
好在小秃子全不在意,依旧零零碎碎地讲述着自己对他的敬仰之意,还有小叶与歹徒搏斗时有多么多么厉害神武。
可惜,他越说,楚留香的心就越乱。
山神庙。
浑浊的桐油盛在破了半边的瓷盏中,胡乱从衣衫上扯出的棉线搓了做芯,燃起一灯如豆。
小黑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
小麻子守在孤灯边,被冒出的黑烟熏得泪眼婆娑的,也强忍着不出声,生怕打扰了一旁稻草堆上休憩的人。
一眼,只一眼。
躁动不安的心房刹那间便静了下来。
楚留香站在门口,凝望着那张熟悉的熟睡面庞,长长久久地舒了一口气。
世人皆知,盗帅轻功举世无双,可凌波逐浪、踏雪无痕,纵然是寻常行路,想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失为难事一桩。
楚留香眼下却刻意放轻了步子,甚至连呼吸也放得极轻。
小麻子根本没有发觉有人已经走近了稻草堆前,还在一心一意地拨弄着灯芯,既不能让它烧得太快,又不能让灭了。
他悄悄俯下身去,骨节分明的大掌从她光洁细腻的修长细颈后穿过,结实的臂膀缓缓发力将草堆上的少女慢慢托起,动作轻柔极了,仿佛是在抱起一片易散的云朵。
小叶睡得很浅,稍有异动,意识便已回笼,只觉迷蒙中似乎有人在摆动着自己。她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费力睁开双眼,在一片模糊中见到了等候着的轮廓。
“楚留香?”她的眼睛还没能适应光线的变化,迷迷糊糊地疑惑道。
“是我。”
他的鼻子又挺又直,唇形天生的微微上翘,似乎总带着清浅笑意,一双眼睛清澈纯明。昏昏灯火摇曳,映衬得他一张玉面更加俊朗精致了。
小叶还没醒透,似吃醉了酒般,双颊晕出酡红,傻乎乎地朝他嫣然一笑。
喉结滚动,楚留香低下了头,少女的温香萦绕在鼻尖,心跳声仿佛就在耳畔。他像是也醉在了一笑中,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在她唇角轻轻一吻。
不知这个动作哪里触到了小叶的笑穴,她咯咯笑了起来,在这静谧的夜里,像是被风吹响的一串银铃铛。
“小叶儿,什么事这么开心?”
笑容又回到了楚留香的脸上,语气中充满了愉悦。
“不告诉你。”
楚留香也只是笑,什么话都不说,心间一片欢喜,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天光大放时,破庙里已然睡了两个小乞丐,一双“冤家”,和一条小黑狗。
灯盏里的灯芯和灯油早烧完了,只余下一滩黑渍渍的余烬。
在楚留香的强烈要求下,小叶把昨天的一如见闻都给他说了一遍。
“青衣楼?”
他摸了摸鼻子,边回想边说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个组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