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善心。而靳氏下场又凄惨无比,从不芜被困阵中,总该对他们有几分恻隐之心。
可惜安问柳想错了。
从不芜没有大发慈悲,也没有心心慈手软。她从不以“救世菩萨"自居,这些骨头想要她的性命,她岂会手下留情?
安问柳踢开骨头,靳氏族人活着没用,死了也这么没用。她静下心神,举手隔空一抓,手里便多了一个婴孩。从不芜动作顿止,那个婴孩,竟是鼠婴。
此时他应当跟在明有河身边才对,想来,这就是安问柳最后的底牌。
鼠婴无瞳的眼睛半闭半合,显然已经不认得丛不芜。安问柳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鼠婴的侧脸,下一刻又恶狠狠地掐紧了他的颈脖。
她对丛不芜洋洋得意道:“他的魂牌在我手里,自然听我差遣。问鹊中人,哪一个不尽在我股掌之中?”从不芜了然:"阿淇是你送进竹林的。”
难怪他不愿意去问鹊仙府。
“不然呢?"安问柳笑得胸腔一颤,“你不会以为,我对竹林一无所知吧?”
从不芜火上浇油:“你知道的确实不多。”安问柳把鼠婴当空一抛,“想了结我,就凭你,还不够格。”
脱了安问柳的手,鼠婴的肚皮鲤鱼一般向上一挺,记忆瞬时复苏。
“仙长……”
他心里害怕,手脚却不停使唤,两只小手成掌,团出一团鬼气,向丛不芜袭去。
从不芜只是躲开,果然没有还手。
如何对付愚蠢的善人,安问柳早就得心应手。区区一个丛不芜,何须惊动府中诸人呢?
安问柳一计得逞,笑道:“济弱扶倾是世间最可笑的行径,鼠婴,回去告诉你娘亲,不要妄图招揽一些不相干的人替她报仇雪恨,她若恨我,就让她亲自来。”鼠婴眼中蓄泪,安问柳又道:“阿覃来了,我是不会还手的…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的仙长是怎么西归的一一”旋即青芒大现,安问柳长剑出鞘,从不芜腹背受敌,一时照顾不及。
安问柳满目志在必得,丛不芜扫她一眼,转身游刃有余穿过鼠婴鬼气,眼也不眨地将他抱在了怀里。“睡吧。”
百十铜钱如铃作响,从不芜在鬼气之中自若坦然。安问柳长剑微止,听见那离奇的声音,多了几分警惕,难以置信道:"你……”
鼠婴闭眼失去意识,乌黑鬼气随即消散。
安问柳端视着丛不芜,心念一时不察:“我敬你有几分能耐。”
从不芜将鼠婴放在墙边,丢下一枚铜钱在他周围。“那你可要拭目以待了。”
铜钱一介身外之物,能有什么用处?
安问柳视线未定,心胸被青竹一震,歪头吐出一口污血。她看向丛不芜,非但不惊,反而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红牙,抬袖将唇边的鲜血抹了,磨牙凿齿道:“别以为有这簪子护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簪子?”
安问柳看半天,竞将矛头对准了从不芜发间的银簪。她对丛不芜的铜钱并不留心,何止心盲眼盲。从不芜:“笑话。”
她就算不变人身,只是一只展翅的喜鹊,安问柳也会输得一败涂地。
安问柳去抢鼠婴,却被铜钱挡了回去,她不以为意,这铜钱着实没什么稀奇。
一时抢不过鼠婴,安问柳也知此计不成,索性将身身躯一隐,狼狈跑了。
但她嘴上是从不服输的,不忘骂从不芜一句:“批埒撼树。”
青竹一甩,从不芜火速追了上去。
“还想逃?”
安问柳没逃回问鹊仙府,反而径直西向,直奔问鹊城门。从不芜想起问鹊城门之上有一柄灵山银剑,隐约猜到了安问柳的意图。
银剑在灵山开了光,早已认主,威力非同小可。安问柳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握在手中,不再徒劳奔逃,举剑迎上丛不芜。
从不芜偏偏不如她的意,双手负于身后,几次闪避,从不接招。
如此戏耍稚童的作派激得安问柳双目赤红,大喝一声再次逼来。
从不芜玩儿够了,脚下一闪,往城外行去。安问柳正是怒火中烧,当然不肯放她,"小妖,这下轮到你逃了。”
百米之前,石桥忽现,横贯鹊河之上。
鹊河水声浅淡,波纹浅荡,縠皱泛泛。
安问柳唇边漾开一丝嘲弄,讽刺道:“你以为上了桥,就能获得一线生机么?”
从不芜侧立河畔,闻言不语。
安问柳一剑袭来,又快又狠:“我能将鹊桥变成死鹊桥,也能让这里变成你的死地。”
从不芜终于开了口,泛白的指尖轻而易举隔开锐利的剑刃。“安问柳,你不配上鹊桥。”
她竟能单手抵开银剑,安问柳不知哪里出了差错,错愕未消,从不芜骤然一飘,闪至安问柳身后,微凉的手指摄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按,将她按在了水里。
水里。
又是水里。
又是这条河。
二十多年前,她险些命丧于此。
河水冰冷刺骨,安问柳目眦欲裂。
她终于明白,从不芜就是要把她坚守二十多年的自尊一点点碾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所幸冠冕还在,她的地位还在。
安问柳拼命挣扎,才逃脱钳制。
水痕沿额流下,在眼前滴落,安问柳怒目而视丛不芜,袖中双手不住颤抖。
是气,也是急。
从不芜说得对,她不是丛不芜的对手。
敌我悬殊,安问柳不得不逃。
从不芜看一看她逃的方向,慢悠悠说道:“安问柳,你死期将至,红狐狸洞可救不了你。”
安问柳一言不发,抬手将金线已开的冠冕扶正。从不芜不急不缓地跟着她,突发好奇似的问:“你千方百计绕过竹林,是觉得无颜面对靳云覃吗?”安问柳猛地回头,几乎嚼穿龈血:“我说了不要惊扰她!”从不芜不依,“我偏要你在她面前,死无葬身之地。”安问柳怔然,扬眼再看,竹林近在眼前。
怎么可能?她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