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笼罩身影,只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尤其灼亮,见到来开门的他,她努力支撑一晚上的防线终于崩塌,委屈地瘪起嘴,蓦地松掉怀里的卡皮巴拉,张开双手一头扎向他怀里。
“哥哥……鸣呜……
林启川一动不动,被动接受小女孩来到他身前,她双手环住他的腰,甚至一字未吐,就已哭得一塌糊涂。林玺夺眶而出的眼泪瞬间沾湿了林启川的睡衣衣禁,她将脸眷恋地埋在他的睡衣上,呼吸他身上干燥清爽的橘子气味,胸口的淤堵随着眼泪流出身体,终于不再那么郁闷难受了。“哥哥,小姨打我,姨父说我是拖油瓶,哥哥,我做错了什……”
林玺装着满肚子的委屈想要倾述给哥哥听,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心底发出,悲戚又无奈,瘦弱的身体因啜泣而微微发着颤,“哥哥,为什么我还是小孩,我想快点长大,我不要再做拖油瓶了”
林启川已经搞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在自己房间掉泪珠了,她从床底下躲着哭,到蹲在墙角默默哭,现在更是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哭成泪人。
在深夜没有开灯的房间,林启川川感觉到来自胸前衣禁处的潮湿,突然无来由地烦躁。
她亲昵地叫他“哥哥”,可其实他没有办法为她做什么,更无力为她改变现状,能为她做的,只是不让她今夜流离失所,泪洒街头。
但明年的今天,后年的今天呢?
他保护得了她一时,可他在国外留学的几年,谁来保护她?也许低落的情绪会在不知不觉间传染,林启川垂下眼帘,任由这股陌生的滋味在胸间回荡,原本垂放在两侧的双手动了动,缓缓放在小女孩单薄颤抖的背上,手掌轻又笨拙地盖住她的后脑勺,抚了抚她长发。
林玺放纵泪腺发泄了一阵,终于觉得好受多了,窝在哥哥胸前她放松做自己,很自然地用湿润的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睡衣,蹭完才想起来他有洁癖,非常排斥不明液体,她头皮发麻地仰起小脸,有点不敢去看他黑暗中幽幽的眼睛。“哥哥对不起。”
她先诚恳道歉,“我已经学会洗衣服了,哥哥的睡衣我会洗干净的。”
林启川没什么反应,只是食指指腹在她挨了耳光的右脸点了点:“这里,还疼不疼?”
刚才挨小姨一巴掌的画面又回到脑海里,林玺的眼睛水汪汪,摇头:“不疼了,小姨给我敷了热毛巾,而且………是我太不乖了,惹小姨生气。”
她受了委屈,还在尽力维护小姨,将大人的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林启川口气淡淡:“你没有任何错,没必要替大人掩饰他们的错误。”
“可是……“林玺落寞垂下脸庞,“她是小姨……”林启川从抽屉取出一管小小的药膏,蹲下来,挤出米粒大小的一团,轻涂在林玺稚嫩的脸颊上。
“以后记住了,他们再吵架你就把房间门锁好,轻易不去开门,大人吵架容易失去理智,有时候会把火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最好的方法就是捂上耳朵,离他们远点。”药膏清凉,有散淤的作用,林玺用心感受哥哥指腹的温热柔软,心田泛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这样想起来,挨了耳光也不算什么,至少因为这一耳光,哥哥为她涂了药膏呢。
“谢谢哥哥。“她小声嗫嚅,语气里充满感激,“要不是哥哥,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问了小姨,小姨说其实我们没地方可去。”她小脸郁郁,看起来非常难过。
“哥哥,小姨和姨父会离婚吗?那时……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哥哥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无法接受那一天的来临,泪珠又啪嗒啪嗒涌出眼眶,滑下脸颊,滴落在林启川川干燥的手背上。“没发生的事情不要去胡思乱想。”
林启川目光沉下来,声调严厉,“擦掉眼泪,有时间想东想西,不如去看书。”
“经常掉眼泪的人,只会让别人更加想欺负。”不复刚才的温和,这是今晚他对她最严肃的时刻,林玺瞪圆眼睛,吓得赶紧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乖顺说:“哥哥别生气,以后我不哭了。”
“记住就行。”
林启川站起来,捡起她扔掉的卡皮巴拉,塞回她手里,下逐客令:“太晚了,回去睡觉。”
林玺却不动,见哥哥站在门边一副要马上撵她走的态度,她执拗地站了片刻,根本不舍得离开,最后她把心一横,冒着他一定会发火的风险,一骨碌地坐上他的床,后仰躺了上去,甚至在床上打滚。
“我不回去。”
她忘了刚才曾暗暗发誓不惹哥哥生气,得寸进尺的老毛病又故态复萌,“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就睡在这里,这就是我的床,今晚我就要睡这里,我哪也不去。”
好好睡自己房间会被小姨蛮横拉出去,这个家里,哪里都不如哥哥的房间安全温暖。
林启川看着在他床上任性打滚的小女孩,眉头微蹙。明明刚凶过,看起来也温驯了,怎么一两句话的功夫,又骑上他脖子撒野?
“林玺!“他低声喝她名字,快要忍无可忍,“不要闹,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睡。”
可惜林玺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个房间扎根发芽,她身手伶俐盖上被子,快速躺好闭上眼睛,举手投足间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睡陌生床的拘谨不自然,睡姿松弛,显然确确实实不是第一晚躺在这里。
“好了我要睡觉了。”
她闭着眼睛,口气也是一本正经,“请哥哥不要打扰我睡觉长身体。”
“晚安,我最爱的哥哥。”
她声音甜甜,像深夜递到嘴边的一颗蜜糖。一颗被施了魔法、能让人晕头转向的糖。
林启川是绅士是君子,当然拿厚脸皮的小无赖没有办法,头疼地盯着装睡的小家伙,过了一会儿,果然林玺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他黑压压立在床头,吓得马上又把眼睛闭紧,惊吓归惊吓,反正是肯定不会主动下床离开的。床被占了,林启川束手无策,又不可能对她用蛮力,只能去柜子里拿出被子枕头,在地板上打地铺。夜深人静,时针指向半夜一点。
他躺在地上,听到林玺均匀绵长的呼吸,他也闭上眼睛,很快睡意来袭。
清晨,一线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唤醒了坠入睡眠海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