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口气听着倒是幽怨,像是被妻子负心抛弃的丈夫。
但源希并不打算跟着他的节奏走。
“我怎么会忘了呢。”她垂眸,温柔地用手抚上青年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凉的很,确实不是活人的温度。
“只是中也先生带我走的时候,为什么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很好,他没接话。
她便从容地按照心里的剧本演了下去,这个时候只需要配合一个转身,接着……
“阿治,你——”
然而,这你之后的连招还没打出手,她便因为转身太猛没把控好力道,一不小心撞着他向后倒去!
一切都像是多米诺骨牌倒下的连环反应。
他们本还可以挣扎一下调整重心,但从集装箱拿回来的水壶也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两人身后!
“哗啦!”
有人踩中了圆鼓鼓的水壶,然后两人一上一下齐齐倒在地毯上。
所幸,有人用手撑住了地面!
但,是失忆的妻子。
此番折腾,呼吸停滞,四目相对,源希也终于看清了她的天降亡夫——太宰治的脸。
哦,是个破碎的帅哥。
他的左眼被绷带绑住,好似受了伤。露出的那只眼睛像戈壁滩干枯的泉地,萧瑟,暗淡,没有什么生气。
明明这个人刚才说的话像是在笑,仿佛在耳边厮磨缱绻撒娇,抱怨情人的无情。
但源希现在看不出半点他的遗憾。
倒是有些惊愕。
很好,这一波操作不是只有她懵。
“我什么?”但显然对方心态更稳,他躺在地上即使被人“地咚”,声音也是那么温柔耐心,像是在邀请身前的人来探秘未知的世界。
“阿希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
“除了中也。”
这还怎么问!这个姿势!
源希差点被自己身体的迟钝和不协调气晕。
但她只能一遍忍受着平板支撑带来的酸痛,一边飞速处理信息,顺势修改了自己的人设。
“我是说,既然我们是协议婚姻。”
源希的眼睛弯成标准月牙,嘴角熟练扬起一抹温婉又不失活泼的弧度。
“要不你忘了我吧。”
让深情人妻去见鬼。
“我现在更喜欢中也先生这一款呢。”
此言一出。
房间寂静地只能听见钟表时针和分针慌张赛跑的声音。
太宰治收敛了笑容,声音从温柔变得平淡。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听到这种话,还是会意外。”
的确是他为源希找的中也,甚至克服了对黑漆漆的小矮子的个人偏见。
也的确,所谓的一纸婚姻也充满各种形式欺骗。
可是当他毫无芥蒂地安心死亡后,却迎来了另一种形式的活着。
形势第一次脱离他的掌控。
曾经,纯粹地只会看着他一人的眼睛
现在……
映着他,却又有更多的东西。
“阿希能这么快就猜到协议婚姻。”
“果然还是因为中也?”
他看似随意地嘟囔,好像并不在乎源希的话单纯地在反思,但寂静如死海的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其实和中也先生有关也无关。”她停顿了下,深吸一口气。
正当太宰治以为源希要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她脸上笑容的弧度突然带上些许僵硬,方才爬墙宣言的嚣张也变得虚弱:
“……要不,我们先起来再说?”
平板撑聊到现在,她确实快撑不住了。
胳膊,好累。
而即使是太宰治,他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也不免思维空白了几秒才回答。
“好啊。”
但他也是十足贴心,说不准和中原中也相比,他更胜一筹。他没有等源希自己起来,而是抬手捞住她打颤的胳膊向后施力,顺势坐起,像是安放一个娃娃将池依倚到了床边儿。
源希就觉得胳膊一轻,眼前一花,她就人在床边了,而身前却降下一片模模糊糊的阴影。
新的回合,谜语人之间的你来我去的言语交锋开始了。
这次他离源希更近,暖黄的床头灯光半穿过他的身体,透明的轮廓微微发亮,这分明已经是超越方才距离的尺度。
“阿希失忆了也这么信任我么?”
他鸢色的眼睛安静又专注地凝视着他,即便源希知道对方大概率是装的,她的心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就算是协议婚姻,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不怕我会做什么吗?”
时间变慢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在她颈边儿萦绕。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印证他话某种威胁似的,手指也移动到了她的脖颈。
但源希从头到尾没有反抗他的动作,只是长叹一声后,抬眸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太宰先生,像是这种试探已经够了吧。”
太宰治的动作一滞。
“如果真的对我有恶意,又何必拜托中也先生带我来港口mafia。”
“像我这样没落家族的人,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这份婚姻届是对我个人的庇护。”
她还是柔软的声音,话里话外却是某种近乎漠然的冷酷,戳破所有精心制造的旖旎气泡。
没有孩童般天真讨好,也没有谨小慎微。
这也是名为“源希”的一面。
但答案也并不止于此。
影响她决定的最大的理由是……看见他,心里没由来的浮上的不安的悸动。
而这个实在无法言说。
“阿希……不够重视自己。”
“要说不够重视自己,太宰先生您本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空气骤然凝滞。
就像是这种场景曾经发生过一遍一样,她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