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是在战损后的第三个星期醒来的。
他醒来得悄无声息,待狱寺隼人从和山本武的斗嘴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床上本来安静躺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撑起了身体,此时正随意地半靠在床背,嘴边笑意盈盈。
当时午后的暖阳带着盎然的生气和柔和的光晕将他整个人包围其中,那人浅浅的微笑里饱含着莫名的眷恋。
十代目的笑容总是如此的耀眼啊。
狱寺隼人欣喜地想着。
正当他咧开一个最大的笑容准备迎接终于转醒的首领之际,却有黑影抢先一步,毫不留情地往沢田纲吉脸上踹了一脚。
呜哇,看起来好痛。
来自左右手的心疼。
“醒了不说话,在傻笑什么?不会是被六道骸揍坏了脑子吧?”
首领的老师如是说。
“没被六道骸揍傻也要被你踹傻了吧!而且我是病患啊,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太好了,今日的十代目也还能活力满满地吐槽。
左右手点了点头,表示欣慰。
沢田纲吉转醒的消息传开后,担忧了许久的家人朋友终于得以放下悬在心中的大石,逐个前来探望。
先是师兄迪诺当即撇下手头上的工作,连夜从意大利乘搭私人飞机赶赴日本。
在纲吉为难地看着被花痴的护士们围得水泄不通的病房门口时,迪诺仍然沉浸在此一役竟是没能帮上忙的愧疚中。
后是每天都会前来为床边的水仙花浇水的京子和小春,特地带了自制的彩带,眉欢眼笑地将床上呈懵逼状态的病患撒了满怀。
在被笹川京子一脸天真地问着为什么阿纲君也要像哥哥一样去爬澡堂的烟囱的时候,沢田纲吉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心虚地将拳头握在嘴边沉默不语的笹川了平。
甚至连云雀常带在身边的那只小鸟,也会偶尔飞到他的窗边,对着他毫无感情地吟唱一曲并中校歌。
不知是为了替主人传达别扭的祝福,还是替主人表达对于该病患装死缺席期末考试此等无视校纪行为的不满。
当然,沢田纲吉认为一定是后者。
在所有人带着祝福而来又言笑晏晏而归之后,沢田纲吉发现他在意的某个身影却始终未有出现。
终于在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里,他犹豫地问道:
“里包恩……花火呢?”
回应他的是里包恩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
“她啊,最近没怎么看到。”
“啊啊。”纲吉叹一口气,垂下了眼帘。
不妙啊。
他这么想着。
七濑花火最不喜欢看见他受伤,此时不会是已经在哪里生着闷气,想着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吧。
好不容易才让她松口说以后放学还要一起回家的……
纲吉百感交集地抓了一把头发,表情有些沮丧。
但又带着少许庆幸。
因为笨拙如他,编造不出一个能够让七濑花火信服的理由来解释这一次的重伤。
她一向是一个不好糊弄过去的主,有时候敏锐得令他心惊,在和她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反而是他被拿捏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这次黑曜的敌人自带监控,为了威胁他,将那些正在面临危险的同伴们一一投放在大屏幕上供他观看,沢田纲吉都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她蒙在鼓里多久。
——关于她那惊人的能够迅速自愈的超能力。
想的入神,一旁的里包恩冷不丁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喂阿纲,老实告诉我,你对花火是怎么想的?”
纲吉回过神来,却不明所以:“什么……什么叫怎么想啊。”
“换句话说。”里包恩压了压帽檐,脸前的阴影掩盖住神色,声音比往日要沉,“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对孩童的沢田纲吉来说,七濑花火是会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他,是哪怕知道他是一个废柴也依旧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人。
后来,她似乎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伟岸」。
啊,这个词要是被听到,她大概是不会开心。
但又确实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比他更加相信他自己,在那些极度自厌自弃的日子里,她竟然不由分说地就将他从黑暗无边的沼泽里捞了上来,完了还要叉着腰霸道地告诉他,「你才不是废柴,你做得到」。
“嗯……怎么说呢,像、像一个神明。”
话语脱口而出,对上的却是里包恩无语的眼神。
于是沢田纲吉忙忙摆手,解释说:“不是,不是,我乱说的。”
神明好像把她端得太遥远了,因为很多时候他觉得她总是在他身边,毫不吝啬地把天地间的温暖和关怀全都堆到他身上。
比起神明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或许用太阳形容她会更贴切吧。
热烈,霸道,无处不在。
在他生病的时候为了哄他开心,特地跑去她最不喜欢的人潮之地给他买来仙女棒也好;
在他无法升学的时候,装作毫不在意地用着蹩脚的借口陪他一起留级也好。
她总会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做一些事,分明令他瞠目结舌,却又让他忍不住对眼前这个糟糕又不如意的世界增添几分热爱。
沢田纲吉至今都不能忘怀那个月朗星疏、清风徐徐的夜晚。
一席白裙的她被仙女棒发出的火光盈盈围住,那光彩湛湛的笑靥与手中的烟火一样,都是那样明亮又热诚。
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烟火。
因为好看的不止是烟火。
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发自内心觉得七濑花火确实人如其名,像烟火一样绚烂。
他却怕又会像烟火一样易逝。
——因为她真的太容易遇到危险了。
毫不夸张的说,沢田纲吉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有这么倒霉的人。
只要是她路过的地方,必有物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