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包恩的神色很罕见地凝重起来,没有立刻回答纲吉,沉吟了半晌,才了然似的看向了一平手里吃到一半的饺子馒。
“大概因为饺子馒里浓缩了饺子里面的所有精华,是专门给习武之人吃的,普通人吃了反而无法承受。”
“那……那……”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纲吉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后面想起来什么,他低头呢喃着,面色越发铁青。
“花火……花火也吃了。”
被数道惊异的目光齐齐落下的时候,身体毫无异样的我咬到一半的包子还含在嘴里,吐出来不是,吞下去也不是。
一滴冷汗随即划过了额角。
好像有点不妙的样子……这种时候,我是不是也该假装中毒一下?
“那为什么这个女人没事?”狱寺最先冷静下来,皱着眉看我。
我被盯得有些发虚,“可能因为……我自小身强体壮?”
里包恩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竟是煞有介事地替我解起了围,“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不耐受,总之花火没事就好。但你先冷静一点,阿纲。”
“既然是有毒的东西,保险起见一平一定会有解药带在身上。”
诚如他所说,一平确实有解药,但当众人都歇了一口气的时候,从药包里滚出来的药丸子却只有一颗。
场面瞬间来到了二选一的生死抉择时刻。
而此时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彻底怔愣在了原地,紧握的拳久久没有松开,皱紧的眉头展露出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我好似突然明白了前几天,夏马尔用那样晦涩的目光质问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随意交付在别人手里」那时候的心情,或许不止是源于对我随意轻视自己生命的责备。大概也是因为当时的我根本没考虑到自己的这种行为,对承重着他人生命的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和自私。
就如同现在,那个背着光在兀自痛苦的人说着他凭什么替别人决定生死的时候,连话音都带着颤抖和哽咽。
我登时有些恍惚。
从最初狱寺造成的爆炸也好,后来的骷髅病也好,再到如今的饺子馒也好,好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平凡的生活竟是开始时常伴随着死亡。
所幸一平想起来她的师父那里会有多余的解药,于是当务之急便是要带着她去寻找师父。
争分夺秒之际,我看见纲吉紧抿着唇,有所顾忌般看了我一眼。而后还是下定决心,请求里包恩赐他一发死气弹。
我听不懂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一系列陌生名词,只惊骇地看见里包恩手里的变色龙即刻化为了一支绿色手.枪对准了眼前人的眉心。随后枪声响起,纲吉应声倒下。
再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身上的衣服全然崩裂了开来,头上冒起肉眼可见的火焰,神色变得乖戾而狂暴,抱起一平便头也不回地从窗边跳了下去。
以上动作从发生到结束不过顷刻,场面匪夷所思至极。
可山本和狱寺仿若早已见惯不惯,下一秒也都匆匆跟上。
见状如斯,我想我理应感到惊异。
但实际令我惊异的反而是自己此刻的平静,甚至脑海里下意识蹦出来的第一句话不是「怎么这样」而是「果然如此」。
大概是因为哪怕刻意去无视也好,装似不知也罢,都无法掩盖其实一切早有端倪的事实。
我走到窗边,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的身影,忍不住眺望起不远处的晚霞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哪怕此处正经历着生死大事,这个世界也依旧如同无事发生一样正常运转着。寻常人家的生活还是很平静,而我们好像却不能了。
神也好,上帝也好,不管怎么样,请一定要让他顺利找到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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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害怕吗,花火?”
静悄悄的空间里,里包恩的话音掷地有声。
我才反应过来除去两位不省人事的女孩子,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他二人。
我转过身,“嗯?指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虽然阿纲那个家伙一直以来都在蹩脚地掩藏着他的能力,今天若不是事态紧急,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当着你的面进入死气模式。”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言语。
“但是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而我的眼光向来不会出错,你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通透和胆识。”
待他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我登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一直以来里包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严厉又刁钻的老师,鲜有赞人的时候。
或许他早已看穿了我皮相之下的内芯。
且不说人对于自己的同类总会尤其敏感,单单在那双深邃又犀利的眼眸下,只怕再深藏不露的人都会无所遁形。
我无奈地笑笑,“我可以当这是很高的称赞吗?”
他压了压帽檐,坦率地勾起唇角,“当然可以,这就是称赞。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蠢纲身边。”
听上去只是稀疏平常的一句话。
因为哪怕是他不说,我也不会轻易就离开纲吉的生活。
但他现下讳莫如深的神色,竟让我感觉此时摆放在我面前的,是一场极其盛大的邀请。
而发出邀请的人已经收起了慵懒的姿态,严肃又端正地站到了我的面前。
“回归至你最初的问题,你问我害怕是指什么。我可以很诚实地回答你,是指阿纲即将踏上的世界,一个对他或者对你,甚至对他每一个在意的人来说,都伴随着危险的世界。”
我诧异于他的坦率,又忍不住怀疑他一开始给予我那样的谬赞,是否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些话而所做的铺垫。
此时这个婴儿在我眼里,心机深沉得不像话。
“哪怕他根本不会愿意踏足那样的世界吗?”我忍不住捏了捏拳,“你知道的吧,他一直以来都只想当个普通人而已。”
但里包恩的眸里没有丝毫的动容,有的只是仿佛是经历了一切,亦或是看透了一切的豁然和冷寂。
“这是他一出生就注定背负的命运。”
数年前,纲吉的父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