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列车那终究是诡诞奇妙的幻想,当双脚从PVC材质的列车地面踏至轻沙弥漫的山头之时,便回归了现实。
甫一下车,就见一生一熟的两张小面孔悠然地倚靠在树下乘凉。
“里包恩!?果然是你搞的鬼。”
一看到里包恩,纲吉一路上无处发泄的怨气迅速腾升,几乎是质问着靠近,“这里是哪里?其他人呢?”
但里包恩只是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皮,瞬息间便抬腿将他一脚踹在地上,毫不留情。
“吵死了,一来就嚷嚷。”
“呜呜呜呜……火气好大……”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胆小懦弱一事无成、脑子不好使身体素质也不行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学生吗,喂。”
一道陌生的声音带着浓烈的看戏意味幽幽响起。
来自站在里包恩身侧的另一位面生婴儿。
清越的声线丝毫不似里包恩那般稚嫩,若只是单听声音,便完全不会想到这是发自于一位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岁的孩子。
而且,除却体型和里包恩相近,其他方面全然不同。
比起里包恩的神秘和凛冽,这人给人的感觉更多是直率和刚硬。
一身军绿色迷彩服搭着同款的护额戴在头上,一支比本人高出了几倍的枪杆背在身后,更加为他增添几分英气。
哦,若要说还有哪里和里包恩是相似的,大概是胸前挂着的同款奶嘴,和头顶挂件一样的宠物。
只不过奶嘴的颜色是海洋一样深邃的蓝。
这时,被陌生人无情抨击的男主悻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带有两分疑惑三分震惊和五分受伤,指着自己,“说的是我……?”
那小脸苦的,就像下一秒就要蹲下去画个圈圈诅咒你一样。
但里包恩显然没有寻常人都会有的恻隐之心,好整以暇地翘着嘴角,直接了当道:“嗯,就是他。”
于是另一头嘲笑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落下,但没持续多久,就突兀地拐了个弯,转移到我的身上。
调笑的意味瞬间收起,一下变得幽深且探究了起来。
“喂,里包恩,这丫头是谁?”
“这就大有来头了。”里包恩笑着意味深长瞥了我一眼,旋即又把矛头转向纲吉,“在此之前,你不是应该先帮我训练一下我的学生吗,可乐尼洛?这可是你答应好的。”
视线被转移之后,逼仄的气场登时消散。
纲吉瑟瑟发抖地看着面露凶光、一点点踏着魔鬼般的步伐靠近的二人,不断地后退着。
“什么训练?你们、你们要干嘛?”
眼看着他越退越后,脚边落石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登时心下一紧,忍不住出声提醒:“危险,你身后是……!”
悬崖……
甚至连话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下一秒那个清瘦的身影就这么被一左一右一黑一绿的两条小腿,毫不怜惜地踹了下去。
我几乎是下一瞬就奔至悬崖边,往下紧张观望。虽然垂直的高度令人不适,我还是强忍着心惊将视线下放。
视野里纲吉已经几乎凝成了一个小点,紧接着被悬崖下方的海洋漩涡吞没。
“里包恩……”我有些无措。
这么搞,不会等下给我心上人搞没了吧!
“我说了,你不要太宠着他。”
里包恩不以为意,悠悠然远离崖边。
“这不关宠着什么事吧,主要是你选的这地儿……很高啊。”
我心头忧虑未散,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崖口,然后跟上他们的脚步。
里包恩沉默着回到树下,才转过身继续接话:“那我换个说法。虽然还差得远,但阿纲这家伙,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花火,他是黑手党。”
淡漠无波的话音令我有些愣神。
黑手党……
虽然知道他是黑手党,也见识过他上天下地牛如铁臂阿童木一样的能力,但两小无猜地陪着他长大的我,却是依旧在用寻常人的标准去衡量他。
可他,好像已经不是一个寻常人了。
细微的不知名的不甘自心中泛起,我抿紧了唇,“我知道了。”
“喂。”
可乐尼洛淡淡开口:“天聊完了吧,该和我介绍一下,这丫头是谁了吧。”
里包恩闻言,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
我也跟着侧头,还以探究的神情。
却见可乐尼洛抱着双臂,眸中蓦然添上了几分嫌弃。
“因为她身上,有一股我很讨厌的味道。”
“哈?”
这算什么理由?
我尴尬地闻了闻身上的衣物,“没、没什么味道啊。”
里包恩闻言,投以苟同的眼神:“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也??”
……我难道是有什么只有婴儿才能闻得见的体臭吗?
我抽了抽嘴角,不由往远离婴儿们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大概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成功取悦了里包恩,他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嘴角,话音一转:“但我和你不一样,可乐尼洛,我不是那种会因表象而影响对一个人的看法的人。”
“哦?”可乐尼洛叉着腰,“那你又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的……当然是,一块适合当黑手党的料。”
“但这丫头的身体素质,恐怕配不上你这么高的称赞,喂。”
可乐尼洛利落地从背后掏出那杆长枪,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我身上各处,似丈量,又不止。
冰凉又坚硬的金属触感激起皮肤上的一阵不适,被枪口对准着的我僵直着不敢乱动。
“我这么弱,真是对不起了……还、还有,可千万小心走火啊!”
可乐尼洛漫不经心地抬眼,缓缓将长枪收起置回身后,随后喉间发出一声似轻笑又似嘲笑的气音。
“但越弱的学生,越能挑起我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