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
朱珵墝和朱恬烄坐在一起,在后面的小院子内,树荫之下的池塘边撒着鱼食。
阅兵仪式会很隆重,因为所有藩王们又一次来到了北京。
沈王也见到了自已许久不见的嫡长子。
“没想到你会这么忙!”,朱恬烄说道,“这宗正府的活,看来也不好干!”
“也还好吧!也不能说不好干,儿子就是…还未适应。”
“哈哈,毕竟不是自家下人,这些官员们不好指使对吧?”
“毕竟他们都是天子门生!而我只是个藩王世子!虽然陛下让我全权负责宗室事务,可儿子也不敢僭越!自然是小心为上!”
朱恬烄看着儿子的侧脸,欣慰一笑。
“你瘦了!”
朱珵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撒下一把鱼食。
“以前在王府不怎么动身子!现在倒好,天天要进宫,每夜都会腰酸背痛的翻来覆去入睡很晚!”
“男人嘛!累一些也挺好的!你老子我就是一辈子锦衣玉食,写写字,喝喝茶,然后就没有其他运动了。”
“现在呢?临老了气喘吁吁,没精神,都很久没有酣畅淋漓的出过汗了!”
“可想活动活动呢?身子骨已老,走几步都要韵一下呼吸。”
朱珵墝知道,父亲老了。
以前天天在他身边,没什么感觉,现在离家快一年了,再次见到父亲才发现,老爷子已经是两鬓斑白,奔六十的老人了。
人,总是会忽视身边的人,身边的事,离别后才会发现他的可贵。
朱珵墝年近三十,却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这么远,也是第一次认识到父亲原来是个老人。
“爹,您本可以不用来的!陛下不是特准您了吗?”
朱恬烄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傻孩子,虽说陛下允许我可以不来,是考虑我的身体,毕竟我上个月才给他上奏疏,他知道身体最近不太好。”
“但这份恩宠,会让更多人记恨上你老子的啊!”
“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已经够了,再耀眼就不合适了!”
朱珵墝低下了头,回想了一下近半年来的情况。
沈藩有无诏反京的权利,这个特权其他藩王是不嫉妒的,因为他们都不喜欢离皇帝太近。
而大明日报这就是让其他藩王咬牙切齿的了。
沈王是唯一一个拥有在封地刊印,发放大明日报的藩王。
这不仅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京师的消息,还可以看到皇帝时不时的在上面刊登的文章,诗句,讲话。
这背后代表的政治暗示就已经足够让所有其他藩王发疯了。
正因如此,沈王府集结了许多年轻人,学者,读书人来拜访,为的就是想看看皇帝的作品。
特别是年轻人,对皇帝的两次战争胜利十分赞赏,皇帝的武功成了他们日日歌颂的事迹。
所以,这次沈王还真不得不来。
不来很多人的怀疑和嫉妒就越发张狂了。
“哎!身为天家宗室,真难!”
听到儿子发牢骚,朱恬烄开口道,“有陛下难吗?”
“那倒没有!”,朱珵墝道,“以前我觉得当皇帝是天底下最舒服的事,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儿子从皇帝身上没看到这一点!”
“他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疏,谈不完的国事 ,见不完的大臣!哎…光说就觉得很累!”
“哈哈哈,你这才算有点嫡长子的样子了!”
“能体谅皇帝的不容易,你也就能体谅你老子的不容易!懂得体谅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宗正府内官员的身影来回穿梭着,有的抱着厚厚的文书在搬,有的聚精会神的记录着宗室来京的名单,有的在翻着以往的记录比对…
所有藩王来京,那人数可不少,每8一个都要详细的记录下来。
“爹,有件事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皇帝…”
“儿子掌管宗人府以来,发现…”
“其实很多底层宗室的日子很不好过!每个月的俸禄被克扣,又不能离开自已的府邸,又不能从商从军…”
“都看着那点俸禄过日子…”
“本来他们还可以多生孩子来领取按人头给的俸禄,可是先帝砍掉了一半,很多底层宗室又穷,又孩子多…”
“而不能干别的行业,他们对民间一无所知,无知到把他们扔在街上,恐怕他们都活不过三天…”
朱恬烄停下了撒鱼食的动作,眼睛盯着池塘。
“爹?”
朱珵墝没等到回答,就疑惑的看了过去。
目光随着父亲看的方向看过去。
池塘中,有两条鱼纠缠在一起。
朱珵墝仔细看过去,原来是一条红鱼身上缠住了绿色的什么东西。
再看,那是一摞绿草缠住了红鱼。
而身旁的黄鱼这是在啃食那个绿草。
“你能心疼他们,这很好!”
“是否要告诉皇帝,你自已决定!我不是你,你这个官职有你自已该考虑的东西。”
“王阳明说知行合一,心存良知。”
“只要你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你老了躺在竹椅上,当你失眠在床上坐着时,当你回想起今天的年轻时光,不后悔就好!”
朱珵墝闭上眼,整理着思绪。
他可以袖手旁观。
他如今最大的不安全感就是未来。
“孩子!你应该多考虑!”
“什么?考虑什么?”
“什么都该考虑!父王之前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虽然你负责王府的所有事务,但那时你并不独立!”
“现在你才是真正独立的男子汉了!”
“所以你要多考虑,多加思考,要三思!”
朱珵墝睁开双眼,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对父亲说:“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恬烄看着儿子坚定的神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