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艮也是卡着上班前的时间过来的,放下早饭和衣服就匆匆离开了。
赵钟鸣坐在床边,机械的啃着了几口包子,时不时用棉签蘸着温水涂在秦苏苏有些干裂的嘴唇上。
门外安静的走廊传来推车的声音,护士熟练地帮秦苏苏打上点滴,拿出了抽血的设备。
“家属,需要给患者验血,你填写的资料里面没有血型,需要验一下吗?”
“嗯,验吧。”
赵钟鸣从愣神中出来,点了点头。
“好的,不贵,会从你预缴的住院费里扣除。”
护士点了点头,又抽了两管血这才离开。
这个年代的人们对于自己血型的认知很模糊,导致有的时候遇到意外或者手术需要现验,所以遇到需要抽血的患者,医生也会让护士善意的提醒一下。
“还不错,秦女士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醒来后在住院观察一天就可以了。”
“年轻人也不要太着急,患者年轻,很快就能康复的。可能会有些后遗症,但只要回去后细心调养几个月,不会有事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朱大夫又来了一次,拿着秦苏苏的验血单,对各项指标很是满意,让人撤掉了氧气。
秦苏苏白皙的面庞上因为氧气面罩压出了两道红痕。
朱大夫早从查房的护士那里听说了赵钟鸣昨晚试探脉搏的壮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多谢大夫。”
坐在床边赵钟鸣其实有些无所适从,用温热的毛巾帮秦苏苏敷着脸上的压痕。
重复着打水,灌暖水袋的动作,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一整晚他都持续在一种无能为力的懊恼中。
当初父母出事,他却在外地抢险救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
“小赵科长?”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周卫平夫妻俩拎着一兜苹果走了进来。
他昨晚接到值班室的电话就让值班室留意着了,今早又接到了王艮打过来帮秦苏苏请假的电话,简单的了解了情况,周卫平心里满是自责。
说到底是他调度有问题,的确不该让秦苏苏一个人去隔壁省调研。
刚巧郭雪梅来给他送午饭,得知了此事,夫妻俩一拍即合当即就趁着午休时间来看望秦苏苏。
“周厂长,你们怎么来了。”
赵钟鸣赶忙站起身,秦苏苏的领导于情于理他都得礼貌对待。
“小赵科长,秦同志这是还没有醒来啊。啊?”
看见双目紧闭的秦苏苏,周卫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被郭雪梅在腰间拧了一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赵科长,你给家里报平安了没有啊?要不我在这帮你看着苏苏,你赶紧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家里面太着急了。”
经郭雪梅这么一提醒,赵钟鸣也才想起这一茬,感谢的看了郭雪梅一眼,“那就麻烦二位了,招待不周,我去去就来。”
“哎,这孩子也是艰难。”
看着躺在那的秦苏苏,郭雪梅叹了一声,扭头又瞪了周卫平一眼。
“你没看小赵的样子,人家本来就心里着急,你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是是是,我的错。”周卫平讨好的笑了笑。
郭雪梅没再理会他,把自己随身带的雪花膏涂在秦苏苏脸上的红痕上。
昏迷中的秦苏苏仿佛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了超市里。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压在货架下,超市里的小姑娘们一团乱,有的在打电话求援,有的在手忙脚乱的想抬起货架。
只是货架那么重,哪里是他们抬得起来的,没一会下面就渗出血迹来。
她看见几个小姑娘都吓哭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拼命的搬货架。
“秦店长!秦店长!”
她的超市员工,很多都是她资助过的孩子,哭喊成一团,等着消防队来了,消防员们看着眼前的场景,面露不忍,把周围哭喊的小姑娘们都辇到了超市外面。
撵出去好啊,免得被自己吓到。
秦苏苏是这么想的。
但她也没看见自己最后的惨状,仿佛被什么蒙上了眼睛一样,再看清,就是自己被白布遮盖着抬出了超市。
骤然间她听见很多人再喊自己的名字,一个晃神就到了自己的灵堂上。
棺材里的她是被修复过的,看起来平静美好。
来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她帮助过的人,还有基金会的。
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就立下遗嘱,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走了,自己的遗产会有专人管理成立基金会去帮助更多的人,基金会的打理人,是她最早资助过的小姑娘。
外婆家隔壁邻居的女儿,比她小十岁,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看着她被打,最后把她从那个家里拉出来。因为幼时的遭遇,小姑娘一直是冷冰冰的,此时却哭红了眼睛。
来往的人跪下的时候都在说什么,只是没等她听清,身后就闪过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一个和蔼的老人拄着拐杖冲她伸出手。
“外婆!”
“苏苏啊,走吧,回家吧。”
外婆像儿时一样拉着她的手,朝白光里走去。
白光刺眼,秦苏苏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再睁开眼,是医院灰白的墙壁。
身边还有郭雪梅嘘嘘叨叨的声音,“你一会儿找个理由带小赵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别到时候苏苏还没好,小赵的身子就垮了。”
“雪梅姐?”
秦苏苏尝试开口,嗓子里宛若卡了刀片,声音很小却沙哑的要命。
郭雪梅正在抬头看她的点滴,听到这细小的一声僵硬的低下头,对上秦苏苏略带迷茫的黑眸,有些激动的给了周卫平一巴掌。
“快!快!苏苏醒了,快去喊大夫来!”
“好!大夫!大夫!”周卫平也挺激动的,匆忙跑出去,还遇到了打完电话回来的赵钟鸣,“小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