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基站起来,将她堵在墙角拳脚相加,从一边拖到另一边,每一脚踢踹都绝不留情,每一脚踩踏都非常尽力。
江禧也尽力。
尽力不出声,不求饶,不退让。
没人比她更清楚,暴力下的哀叫与挣扎就像效果强烈的助兴剂,只会让施暴者兴致昂扬,停不下,要尽兴。
那么后果可能是她会被活活打死。
孟嘉基还在边踹边骂:“你日子过得舒坦啊,手机换新的,衣服穿贵的,出街坐豪车,都他妈能穿金戴银了?”
“吃香喝辣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你哥一口啊?!”
“养你不如养条狗,吃里扒外的贱货!”
“爬上富二代的床就这么爽?爽得都让你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还真拿自己当富家名媛了是吧!?”
富家名媛也不是好当的呢,江禧吃力地暗笑。
她还是闷不吭声地忍。直到孟嘉基也觉得没意思,因为江禧不会给他任何反应,让揍她这件事跟鞭尸没什么本质区别。
于是他停了,蹲下来,低头沉了口气后,伸手一把卡住她的后脖子,逼她抬头,邪里邪气地讥笑道:
“我还真是没咱妈厉害,你更怕她,是吧妹妹?”
地上的女孩肩骨打了个颤。
是到这刻,听他口中提及母亲这一刻,
江禧才真正有了反应。
她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吐了口血水,靠上墙,仰头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薄薄的单眼皮垂着,下颚高扬,倦恹地睨他。
她在妥协了,问:“要多少。”
孟嘉基这才觉得有趣,来了兴致,装起善人:“钱?妹妹,你也别太瞧不起你哥,那可是你床上辛苦赚的,我没脸拿。”
江禧背抵着墙,疲累地垂头缓喘了下。
再重新抬起眼,左手无声伸到背后紧身裤兜里,摸到一把细短的铝制美工刀,紧紧握在掌心,拇指抚过尖锐那头。
极力掩下眼里那丝明显的情绪波动,江禧深深看着他,声音虚哑,又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孟嘉基顿了下,笑,“我要让咱妈来看看你,看看她女儿现在这副珠光宝气的高贵模样,她可是很想你呢,天天吵着闹着让我带她——啊!!”
他突然一声惨叫。
是江禧没让他说完。
转瞬从身后兜内掏出美工刀,退出利刃,对准他左侧肩膀一刀扎下去,又快又狠,眼色坚定无畏,警告他:
“那女人敢出现,我捅的可就不是这里了。”
他的反应速度比江禧逊色太多,头脑与手脚配合力差,发钝。而女孩纵使被施暴,依然头脑清醒,冷静果决,就算是第一次捅人动作生疏,但她胜在有非常敏锐的行动力。
以及,他根本没想到江禧会随身带刀。
又是男人的一声低嚎。
在他愣神的功夫,江禧毫不迟疑拔出美工刀,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手机,一步跨两阶跑上楼梯,扣住门把手猛地拽开安全门,拔腿就往外冲。
结果冲出去没两步,余光突然瞥见迎面走来一群人。
江禧跑出来的速度太快,电光火石里脚下其实是有意识想刹住,但没来得及,身体因惯性已经往前倒去。
最终失去平衡,整个人几乎是狠狠扑撞进来人怀中。
以为少不了要尴尬被骂。
谁料对方并没有立刻推开她,江禧感到腰际倏地一紧,一只坚定有力的手臂接住她的身子,帮她稳住身体平衡。
她跑得实在太猛了,以至于惯力太大,栽进对方怀里时鼻尖不慎撞到他硬挺的西装衣料,留下一点白色粉底的痕迹。
清消冰透的茶调冷香刹那冲击嗅觉。
好熟悉的香,她一定闻过。
这是……
江禧恍然惊醒般猛地抬头,果然。
周时浔。
完了,怎么又是他。
正当她分神的那秒,身后“嘭”声巨响砸进她耳里,江禧本能转头,看到孟嘉基拉开安全门追出来。
江禧在那一霎头脑风暴:
半年前,孟嘉基因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而跑路。他来到港城,绝对不会是规矩把钱还上后,光明正大过来的。
所以他现在还是逃债跑路中。
或许他是在流窜途中听说了自己的消息,又或者是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透顶地刚巧就被他在商场门口看到从周锡风的车上下来,之后一路尾随到楼梯间。
但无论哪种都好。总之,这意味着他一定不敢在港城、在当下这样大庭广众的商圈中心闹事。
如果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么,她为什么不利用一下眼前这个在港城最有势力的男人。她必须这样做。这是利益最优化的选择。
“怎么回事?”周时浔敛眸扫了眼少女一身的伤,脸上没着色任何情感,嗓线低沉。
可女孩没动静。赖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周时浔眉骨微拧,避开伤口抬手握上她的胳膊,打算把人从怀里拉开——
就在这个瞬息。
身后孟嘉基准备冲上来的前一秒。
江禧忽然伸出双臂,在周时浔身后一众西装人马惊悚呆滞的目光下,她毫不迟疑地紧紧搂上男人的腰。
语气里带着细弱黏软的哭腔,却又足够大声,喊:
“老公快报警…有人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