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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二十二)(1 / 2)

李四年差不多剖验完成,带着护手,在缝合其伤口,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身长体重皆符合。虽泡了水后面容肿胀,可骨骼不会改变,同王萍的画像亦对得上,若不是王萍,那也是个和王萍容貌极为相似之人。”

他略一思索,又接着道:“身形相似倒是容易,可皮相骨骼能有六七分相似,寻常生人极难做到。往往带了点血脉关系,尤其是堂、表姐妹之类的亲属,更有可能与王萍容貌相似。”

窗外突的来了阵冷风,拍响了闭得严丝合缝的窗脊,却无法吹熄屋内置于水盆中的数盏油灯,微微恍神的越霁在敲击声中,目光重新清明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铁锈血腥味,她又往前踏了一步,再度仔细端详着这具五官稍显浮肿的尸体。

李四年缝上尸体腹部的最后一针,为她扣好一层层衣裳,方抬头望着越霁:“越少尹怀疑,死者不是王萍?”

越霁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忽而出声问他:“李仵作,验出她的死因了么?”

李四年点头应是:“她是溺水而亡的,死亡时间约在四个时辰以前。面部青紫,肺腑肿大,内有积水。胃中空无一物,仅有不多量的胃液,且气管中也存了少许水渍,应是鼻腔吸入了大量水后窒息而亡。”

竟真是投河自尽?越霁皱了皱眉,侧眸看向李四年,他微叹一声,接着道:“虽是溺毙,可我并不认为她是死在江河之中。”

越霁将目光放在女尸耳侧墨发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墨绿之物上:“这是她尸身被送来时便落在身上的水草?”

李四年点了点头,长安江河湖泊诸多,可无论分布于何处,在日光照射下的水面光泽色彩皆是所差无几。论起缘故,还是因着这些绿藻,它们在水中肆意泛滥,才使得一切水体俱带了幽幽绿意。

越霁目光一凛:“只要她是投河而死,无论是长安哪条溪流,胃中都应有此水藻,而不是空无一物。”

“正是如此,”李四年亦作此猜测,“并且我在她的气管,肺腑,鼻腔之中皆仔细检查过,莫说水藻,连一丁点儿泥沙也见不到。可若说她投河之处水体干净,她的耳廓指缝等最易藏污纳垢之处,却仍有许多河沙。”

“要我看来,最合理的解释,便是有人将其脑袋摁在水缸或木桶中,再简单一点儿,一个覆满水的铜盆亦有可能。直到她溺死了,才把遗书绑在她腰间,将其投入江河之中,伪造成自杀的模样。”

既然有可能是他杀,那死者生前当时有过挣扎痕迹才对,越霁因而问道:“她手腕脚腕可有被人捆住的勒痕?或者双臂上,是否有被人钳制过留下的外伤?”

不料李四年却摇了摇头:“死者身上并无外伤,我怀疑凶手是给她下了某种药物以控制死者,此类药物或使死者一直陷入昏迷,或使死者浑身无力,才会导致她身上并无伤痕,却也未能逃脱溺毙之状。只是究竟下了什么药物,我还得花些功夫才能查出,现在并不能肯定。”

看着容貌尚且稚嫩,可已经了无生息的王萍,越霁心底一寒:“凶手心思实属缜密,此番布局,倘若咱们一个不察,认为死者确实符合溺水之状,因此不再细查,那么所有人都将以为,王萍果真是畏罪自杀了。”

李四年还不清楚此案细节,闻言问道:“怎么,所有证据皆指向王萍才是杀人凶手?”

“并无证据指明她是真凶,”越霁同李四年解释道,“还记得卫世子的未婚妻张姑娘么?”

“张姑娘,齐桑,以及飞玉阁少东家的夫人李氏,她们三人深受死者打骂虐待之苦……”

越霁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际,觉得胸口仿佛有巨石压着,深吸了几口气,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道。

“……她们已经认罪,现在向大人在审问作案细节,今晚应该就能出结果。”

李四年听完,脸色不太好,发自肺腑地叹息一声:“她们确实犯了杀人重罪主子,可若不杀掉夫君,长久以往,只怕死的便是她们自己。可叹大楚律法,定了父母虐待子女之罪,定了主人虐杀奴仆之罪,偏就没有定过,夫君虐待妻子是何罪责!”

越霁抬眸望了他一眼,心念微动:“是啊,且不提齐桑和李氏的娘家皆是无权无势的布衣百姓,张家虽稍有些底气,可就算是他们对张灵秋的处境心知肚明,仍要为了自己的仕途,牺牲掉女儿的一生。娘家无能为力,可即便她们曾想向官府求助,亦无人可凭借法理将其救出。”

李四年颇为不平,因为听说了小萍幼时亦被父亲毒打,便尤为希望为被人杀害的小萍讨回公道:“越少尹,我虽略通医术,可论及专业,还是不及专攻之人。我想有个人,若能请得动她,也许很快就能确定死者被下了什么毒。”

他一向为自己的医术自得,甚少有对别人心口臣服之时,越霁生了几分好奇,扬眉问道:“你想请谁来?”

“她是我师姐,自幼在医术上颇有天赋,曾作为郎中游历大楚数十年,天底下几乎没有她未见过的病症,”李四年双目微亮,面上带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之色,“不知越少尹是否听过冯娟巧冯大夫?”

“巧了,她替我看了十几年的病,”越霁眉眼一弯,惊喜道,“我天生体弱,幼时父母寻遍名医,都说我活不过十岁,若非遇见冯大夫,怕是这条小命早就归西了。”

“不过冯大夫从来都是有求必来,不分病人身份的,李仵作为什么怕请不动她?”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四年,李四年无奈地摊手:“全赖我。当初我们师父逝时,叫我和她要珍惜师门情谊,坚守医道,相互扶持。偏生我那时又对仵作之道着了迷,觉得为死人申冤比替活人看病有成就感得多,师父一走,更肆无忌惮地专研起来。师姐性子倔强,见我不把师父遗言当回事,便撂下狠话,此后她行医,我验尸,两人不再以师姐弟相称,叫我永远不许去打扰她。”

这番话确实很符合冯大夫的性子,越霁扬唇道:“既然如此,想必你就不方便出面了,我派青梅去请她罢。”

李四年自是点头应下,越霁略一思索,又叫了赵寒山,吩咐他派人,去请了几个关键证人过来。

证人之中,尤为要紧的一名,即为小萍那位仍留在大田村的母亲。她在半路上才听京兆府的官差说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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