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夜晚,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早早下班回家。
谭树收起雨伞,仔细拍掉肩头的雨滴,走过长长的走廊,伸手敲响了治安厅长官办公室的大门。
“进。”气派的办工桌后坐着批阅文件的长官曹俊民。
国字方脸,浓眉大眼,嘴角带有笑纹,看起来既威仪又透着几分儒雅。
“老师。”谭树站到桌边喊他。
谭树曾经是他担任哨兵学院校长时期带的学生。
曹俊民升任治安厅长官以后,把自己亲手培养的几个学生一并提拔到了身边。
作为亲信,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谭树一直喊曹俊民老师,以示亲切。
曹俊□□笔如飞,头也不抬,“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倪霁。”谭树靠近桌子,“他被关进军管处,已经有好几天了。”
“那个孩子,迟早有这么一天的。让他吃吃苦头也好。”曹俊民把签好的文件拿起来,吹了吹,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遍,方才抬起头来,“怎么了,你们当年是同班同学,你是想去替他跑动跑动?”
谭树急忙道:“不不不,我听老师您的吩咐行事。”
曹俊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交错起双手,笑眯眯地看他。像是学校里和蔼可亲的校长,关心了一下某位被罚抄校规的学生。
谭树揣心底的念头转来转去,揣摩着曹俊民的心思,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更合老师的心意。
如果是他自己心底的私心,他是很不愿意再看见倪霁出现的。
倪霁几乎就是他学生时期,巨大的阴影。
当年,在学校的时候,那个倪霁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几乎每一次哨兵学院的联赛,他都能把单兵作战兵王的称号替学校捧回来。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其他人都被掩盖得黯淡无光。
这么多年,自己几多辛苦,几乎舍弃尊严,像狗一样地讨好曹俊民。才成为曹俊民身边的第一亲信。
若是倪霁回来了?会不会抢了自己如今的地位。
他知道曹俊民的心中对倪霁是又爱又恨,对当年倪霁忤逆他的那些事,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不是老师我狠心,他和你一样毕竟都是我的学生。”坐在书案后的曹俊民缓缓说道,语气像是关心学生的校长,
“人呐,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太傲气。特别是倪霁那样有一点点能力的人。总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弯腰服软。只有吃到了苦头,被打断了骨头,他才会明白在这个世界,活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低下头去,重新审阅文件,“让他在军管处那些人手里,再吃上几天苦,知道自己当年错了,想起来要求我的时候。再去把他捞出来吧。”
谭树仔细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小声说道:“可是学生我刚刚听说,他被无罪释放了。”
曹俊民从书案后一下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
谭树心里一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连连摆手解释,“老师,我真不知道。我是按老师前几日的吩咐,一直关注这事。今日听说是巧合,恰好有人证明了他是被冤枉了。那证据还被公示了出来,军管处的那些人没办法,也只好放人。”
他跟随了曹俊民很多年,知道他的这位老师,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
虽然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温文尔雅,带着笑容说话。其实心眼极其小。
他很想用倪霁,但又想先折了倪霁的骨头。让倪霁放下尊严,和自己一样乖乖的。
所以,哪怕知道军管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知道那些人会怎么摆弄倪霁这样硬骨头的家伙。
他依旧装着不知道这事,只等着倪霁被折磨到最后,垮掉了意志,才会以施恩的模样出现。
谭树想明白了老师的心思,马上说道,“虽然他被放了,但在首都这里,他也没地方可以去。加上这几天在军管处那地方,被折腾得一身的伤,估计现在还坐在军管处外面呢。”
曹俊民从案桌后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谭树的肩膀,“老师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嘛。毕竟你们是同班同学,当年还都很要好。”
“既然如此,那你去把倪霁接回来,给他收拾收拾,说老师并没有忘记他,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想法。”
谭树点头答应,心中既松了口气,又不太甘心地离开办公署。
曹俊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嗤笑一声。
还是太年轻啊,心底有那么点小心思,一眼就看透了。
当年在哨兵学院离,这个谭树可是天天跟在倪霁的身边跑前跑后。多少次大赛的成绩都是靠着倪霁带出来的。
现如今看起来,他对倪霁是一点感情都不留了。甚至都不希望倪霁还能在这一次的事件里活下来。
否则以谭树处事圆滑的性格,在军管处那样见钱开路的地方,怎么也能给他那位曾经的同学活动活动。不见得让人伤重得走不动路。
天空的雨逐渐变大。
倪霁坐在昏暗的巷子里,抬头看灰尘尘的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雨水。
在帝都这里天气还很炎热,如果是在北境,这会儿该下雪了吧。
如果是往年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累好高墙,储备好过冬的物资,围在火炉旁边了。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永远见不到的人。
巷子外响起了踩着水的脚步声,
倪霁在心底笑了一下,终于,还是来了。
一个穿着整齐军礼服的士官,撑着雨伞,从路的那一头,一路小跑着过来。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流露着担忧和着急模样,
“阿霁,真的是你?”韩树弯腰去扶起坐在雨水中的人,口中又是焦急又是埋怨“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你也真是,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倪霁一言不发,任凭他搀扶起自己。
听见那位自己学生时代,昔日最好的同学,撑着自己一条胳膊,不断在说话。
“你真应该找老师的。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他的学生。”
“虽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