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宪虎举杯过头顶倒酒入喉,酒却都洒上了衣襟,倚靠在他身上的春晴也被酒打湿了衣裳,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浅浅地笑容里继续斟上又一杯酒。
琴音,舞姿,歌声。
也同样是一刻未停。
徐年举杯再抿了一口,隐约明白了陈宪虎为何独独要喊自己喝酒。
贵不可言的陈家幼虎,在京城难道无人可以共饮?
非也。
只是此事,无人可说。
也就只能找上意外路过了那间茶肆的徐年,聊以闲言碎语,佐酒入喉换一场酩酊大醉,毕竟是道门真人,应当也无惧听些醉酒之后的疯言疯语。
徐年停杯,夹了一块鱼肉。
鱼是江扬郡特产的鲥鱼,出水即难以存活,只需点上葱油与细盐清蒸,肉质便极其鲜美,在当地还算不上金贵,但在数千里之外的玉京城想吃上这么一口,不知要跑死多少快马。
徐年沉声问道:“圣上他就不管吗?”
“管?呵呵……圣上这些年来可是有意思的很,说管吧,这漕运一年又一年的放任自流!说不管吧,我成个七品不忘赐礼,家妹的姻缘也要钦点……”
再好的酒也没有不醉人的道理,陈宪虎灌了一杯又一杯,显然是醉了。
可最是体贴的春晴却只敢端起酒杯,送到陈公子的嘴边喂下。
“公子,喝酒……”
声音都有点颤抖。
琴音与歌声俱是顿了一拍,花莺的舞姿也有点乱。
陈宪虎没多说什么,只是顺势让春晴喂着喝了这杯酒,有些话确实是就算他醉酒也不适合说,而春晴她们更是听都不大敢听入耳的了。
不过话中有一件事,让徐年有些好奇:“赐婚?”
“差不多吧,我们两家原本是有长辈做主定下了的婚约,可是随着一些变故,两家都已经当这婚约不存在了,没人提及,可谁想前些日子圣上一时兴起问了起来,钦点了个良辰吉日……”
“金口一开,这就不是我们两家能决定的了,再不情愿也只能先把婚成了再说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等着看我们两家的热闹呢。”
说罢,陈宪虎又是一杯酒下了肚。
聊以慰藉。
哪怕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龙椅上的那位一时兴起更是难违。
别人赐婚,徐年入赘。
都是恋爱不自由的糟粕,倒也算同病相怜了。
忽然,陈宪虎愤愤地说道:“说句冒犯真人的话。”
“若我那未来的妹夫是像徐真人这等的俊彦倒也认了都行,可那徐家这代唯一的男丁是什么货色?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最擅长的是斗蛐蛐,活脱脱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哪里配得上家妹?”
“噗——”
徐年刚吃了一口核桃酥,差点全喷了出来。
陈宪虎虽然醉了,但神智还清醒:“真人这是咋了?”
“没……没事。”
徐年擦了擦嘴角的酥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提到的这徐家,不会是……镇国公府吧?”
“真人这说笑了,圣上点鸳鸯谱也讲个门当户对,祖父好歹是当朝大将军,除了镇国公的徐家,也没第二个徐家配得上了吧?”
陈宪虎说完,想起真人也姓徐。
“口不择言,没有顾及到真人,小子自罚一杯。”
徐年拢共没喝几口酒,但现在脑瓜子也有点懵。
当朝三位大将军仅有一位姓陈。
也是年纪最老的大将军陈行虎,功绩不必多提仅需八个字。
征伐百年,覆国十九!
先前单知道陈宪虎的来头很大,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更没想到。
镇国公府要徐年入赘的对象,竟然就是陈宪虎的妹妹。
难怪。
镇国公府明显也不乐意这桩婚事,原本还以为是为了脸面,不在牌匾上留下失信毁诺的污点,如今才知道原来是龙椅上那位开了金口。
不得不照办。
只不过陈大将军府别无选择,而镇国公府想找徐年这个私生子来替代。
不过话又说回来。
曹柘没能把徐年带回镇国公府,不知道镇国公府又如何应对圣上金口?
会让镇国公府里的那位少爷去入赘吗?
徐年面色古怪。
“真人,你这脸色不大对啊,可是这酒菜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
徐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样算起来,他原本岂不就是陈宪虎的妹夫?
妹夫第一次逛青楼是被大舅子带着,还一次性点了四个花魁作陪……
这算什么事儿啊?
你妹知道了不抽死你?
不过这也只是胡乱发散的一点念头罢了,现实是徐年压根就没被曹柘带回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还能让他隔空入赘不成?
至于知晓入赘的是大将军府上,会不会后悔之类的……
呵。
没见大将军府上的幼虎,都带着徐年上青楼喝酒,点了四个花魁作陪吗?
赘婿能有这待遇?
房间里酒气浓郁,楼下也起了争吵。
“……不是,你这老鸨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这溢春楼的春花秋月四大花魁我又不是全都要,只要一位出来和我们雅谈风月,又不是要进闺房,这也不行?”
“是差了你银子,还是我哪儿不够资格?”
在几位公子的簇拥下,指着老鸨鼻子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谢琼文。
刚从镇魔司的大牢里出来。
虽然案情查明和天魔教什么瓜葛只是凑了个巧,也就放了出来,但谢琼文受的苦也是实实在在,于是便邀上好友寻欢作乐。
风月雅兴,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消遣了。
来之前听说溢春楼的四大花魁精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