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宗传承自上古,乃是道祖所立。
其底蕴不必多言,一句话便可概括。
万千道法之源。
只是道一宗高卧山上不理山下诸事,无论是王朝覆灭还是生灵涂炭,这些山上人都是不问不管自修自道,似乎真的都是不受世事纷扰的方外之人。
超然物外,一心向道。
唯有在道一宗代代传承之际会有例外。
已被选定为下一任宗主的弟子还需要经历最后一次历练。
行走天下,问道红尘。
这便是道一宗的天下行走。
从下山到上山的这段路,每任道一宗天下行走或显峥嵘或如草蛇或随浪乘舟或搬山填海,走得路虽然各有不同,但具是能在天下同辈之中占去一斗风流。
恰好。
天机阁好巧不巧又新评出个潜龙榜,这一代的道一宗天下行走又已经来到了山下。
还未登榜,只是道一宗当代行走还未显山露水,天机阁不得而知。
等到山上风光再现于山下,不知会列为潜龙榜第几?
挤走谁的席位?
“……我看这潜龙榜上排在前面的几人都岌岌可危啊,指不定谁就要成了道一宗当代行走打响威名的垫脚石,不知道这排名第一的陈沐婉有几斤几两,能不能守得住自己的名次。”
“京城里一直有说那位陈大将军府里的大小姐是什么道武双绝的人间谪仙,吹的是天花乱坠可也没什么人见过她出手,寥寥几次与人动手也都是对上些不入流的家伙,见不出真章,倒是她哥陈宪虎起码敞亮许多。”
“山上下来的道一宗行走和号称人间谪仙的陈府大小姐,真想看着这两人什么时候分个高低出来。”
“唉,对了徐哥!你什么时候在世人面前露一手?登上个潜龙榜前列,最好是挫挫这道一宗当代行走的锐气,用你的实力告诉他这天下的道门天骄可不止什么道一宗当代行走,还有我张天天的亲哥徐年!”
离开了铁匠铺,张天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兴致依旧在于道一宗当代行走与潜龙榜会碰撞出怎样的热闹。
说到后面,还怂恿起徐年去争一争名次。
光靠境界就能把潜龙榜上一众天骄压得死死的徐年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好表态的。
回去的路和来时不一样,张天天绕了段路经过安庆街,她已经知道何家发生了何事,想去看看以后还能否吃到只需要三文钱一碗,论起滋味来却在偌大个玉京城都是一等一的豆腐脑。
何家豆腐摊已经重新开张了。
裹着头巾的青葱少女依然是和娘亲分工,一同操持着小小的豆腐摊。
一碗豆腐脑换成三文铜钱的迎来送往之间,少女和妇女脸上都具是客气礼貌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数日前才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楚。
或许是三文钱豆腐脑撑起的日子过于逼仄,没有空出多少闲暇留给悲伤。
张天天和徐年坐上了豆腐摊。
“张姐姐、徐哥哥,你们来啦!”
何小鱼的笑容一如既往,看不出异样。
张天天和徐年自然也不去挖出何小鱼不知是埋了多深的丧亲之痛,也如往常一样点上三文钱一碗的豆腐脑,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闲聊一二。
一碗豆腐脑很快见底。
这个时候,一名黄脸汉子向着豆腐摊走来。
脚步有些虚浮,似乎身体不是太好。
张天天吃完豆腐脑正抹了把嘴,看到这黄脸汉子顿时就如白日里见了鬼。
抹完嘴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这人是谁?”
徐年正刚问了一句,还没等到张天天的回答,却看见何小鱼母女向着那名黄脸汉子迎了过去。
妇人眼波温柔,责备里透露出的尽是关心:“来摊上做什么?大夫都说了你坠水受了些寒毒入体,需要好好养着,不要再劳累着了。”
何小鱼脸上的笑容也比迎客送往时要灿烂得许多。
“是啊爹爹,你今日好些了吗?腿脚还痛吗?”
黄脸汉子似乎不善言辞,在母女的关心面前也不知怎么回应才是最好,只是憨厚地笑着,不断地点头重复。
“不痛啦,已经不怎么痛啦。”
“不累的,就走这么一点路那能累着我啊。”
“倒是你们累不累,我来帮帮你们吧……”
这汉子是何小鱼的爹?
他没死?
难怪张天天一副这样的表情。
这已死之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可不就是白日里见了鬼吗?
“小鱼,我之前听说你爹遇着了些意外来着……如今这是?”
张天天忍不住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
人死了反而不好提起,揭人伤疤又不管治好,有何意义?
但何小鱼的父亲既然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
人活着万事大吉,开这个口也就少了许多避讳。
“之前都说我爹掉水里已经没了,我和娘还去了趟千春县也没找到,当时也以为是……不过还好啦,我爹虽然是掉进了水里,但只是被冲走了,上岸后迷了路,花了好几天才找回京城。”
失而复得的喜色,在少女已经长开的眉眼之间浓到化都化不开。
憨厚的黄脸大汉也是跟着笑了笑:“是啊是啊,当时掉水里是吓死我了,不过还好命大,没有沉到江底,捡回了一条命……”
人都活着回来了。
这便是万幸,至于什么手不干净偷拿东家货物的风言风语也不去计较了。
小老百姓,计较不了这些有的没的。
踏踏实实过日子。
饿了有食吃,冷了添得了衣裳,这便比什么都重要。
临走之时,徐年顿足多看了一眼和何小鱼母女一起忙碌的黄脸汉子,微微皱眉。
何小鱼他爹的状态,其实是有些古怪之处。
不过很快他便舒展了眉头,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离去。
再有古怪,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