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比口舌犀利,把来到玉京城大漠人绑在一块,比不比得过张天天一个人都是未知数,关于这一点,正坐在后院里悠闲喝茶都未想过露面的张槐谷,想必是很有发言权。
如今,乌恩奇也体会到了。
大漠里的那座大焱边城,虽然已经是互市之地,但在不少大漠人心中仍然是道久未愈合的伤疤。
张天天的这句话,如同撕开了这道伤疤,如何鲜血淋漓不说,还顺手往伤口上面撒了把盐,深深地刺痛了乌恩奇。
“大焱人,你欺人太甚!”
言语相激。
乌恩奇反倒成了被激怒的那一个。
隔着一个柜台,三步之间的距离,转瞬就已越过,被在伤口上撒盐的大漠人含怒出手,勃发的血气催动着劲气,夹杂着猛烈风声轰向背对着他的张天天。
留给张天天的回击时机不过刹那而已。
一抹铁光迸发,张天天短剑横出,在刹那之间挡住了这盛怒偷袭的一拳,乌恩奇一拳未果却没有就此冷静下来,而是趁势追打,拳势连环形成凶猛的压制。
拳风对剑锋,后者似乎却只有招架之力。
乌恩奇占据着上风,趁势讥讽:“嘴上不饶人,手上就这点真功夫吗?”
张天天翻了个白眼:“白痴。”
如果乌恩奇能够冷静下来,以他潜龙二十九的眼界,应当能够发现,虽然此时的局势一直是他在进攻,而张天天似乎只能被迫招架,似乎连还手都做不到。
可是他真的就占着优势吗?
每当乌恩奇的拳势强上一分,剑锋也会犀利上一分,总能不偏不倚的招架住他轰出的拳头。
这叫什么?
游刃有余。
而且张天天的短剑可是有两柄,但她到现在为止,也没亮出第二柄。
“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不长眼的家伙,敢在百槐堂里闹事的了,你知道之前敢在这里闹事的那些家伙,都是什么下场吗?”
听到这句话,乌恩奇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了不妙。
张天天猛地吸了一口气。
蓄势待发。
这是要出什么压箱底的杀招了吗?
乌恩奇见势有变,收敛了攻势留出几分余力应变张天天的杀招,却不料张天天一剑隔开了他,竟然趁着这么一个空档,一溜烟跑到了百槐堂的大门处。
冲着门外长街,大声喊道。
“杀人啦,救命啊——”
声音清亮,底气十足,在玉京城的长街上传出去很远。
天真的大漠人初临玉京城,哪里见识过本地人如此卑鄙的行径。
乌恩奇直接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在张天天高呼救人大喊救命的攻势下,他强压下心头怒火,松开了微微颤抖的双拳。
这是用力过猛的后遗症。
乌恩奇又不是阿莱夫,他在玉京城里不能乖张,反而要恪守规矩。
刚才激将不成,反被激怒,在张天天没有同意切磋的前提下愤而出手已经是冲动了,现在张天天大声呼救,等下玉京城里的捕快应该就来了。
如果他在捕快的面前伤人,那就不是试探大焱的底线,而是在打大焱的脸。
千万不可。
不过说到底,张天天也没有受伤,等下就算捕快来了,应该也不会重罚。
给捕快塞点银钱,说几句好话。
应该就过去了吧?
乌恩奇的思路是没有错的,没有出现伤亡,也不是成规模的斗殴,算不了什么大事,再用银钱疏通一下,小事化了也不稀奇。
但他弄错了一件事情。
张天天这一声喊,喊来的“捕快”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当啷当啷的声音密集而又富有节奏,乌恩奇面色一变,他听出了这是成队的披甲之士在奔行的状态下,盔甲衔接处碰撞和摩擦发出的声响。
在这大焱的京城,捕快难道还披甲的吗?
“……就是他!”
“入铺行凶,大人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张天天故作惊慌地冲着街上说着。
乌恩奇走到门口,看到一群身着盔甲的军卒已经围住了百槐堂的大门,而其中一名头领先是向张天天颔首致意之后,拎着铁链大步迈入百槐堂。
冲着一脸懵逼的乌恩奇大声呵斥:“大胆狂徒,身为异邦人能瞻仰大焱天威,却不知感恩,反而为非作歹,真乃蛮夷也!”
说罢。
头领甩出了手中铁链,飞向乌恩奇。
这一手并不强。
潜龙二十九的乌恩奇完全有能力击落铁链。
但是……然后呢?
乌恩奇已经认出来了,这被张天天一声杀人救命喊过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捕快。
分明是禁军!
乌恩奇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这又不是造反,满打满算安个当街斗殴的罪名也差不多了。
京兆府的捕快来了都不一定当一码事,塞点银两大概率就能应付过去,怎么反倒是招惹来了这群披甲执锐把手着京城冲要的精锐士卒?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路边踢了一脚猫,结果一头老虎却冲了出来,冲着你呲牙。
乌恩奇能咋办?
他不仅不敢反抗,还生怕被禁军以为有反抗的念头,于是乖乖地束手就擒,被铁链捆了个严严实实。
“张姑娘放心,这贼子我们一定会从严处理!”
“好嘞,麻烦你们了。”
张天天看也没看被铁链捆住的乌恩奇一眼,在和禁军挥手作别之后,转过身迈着轻快得步伐走向后院。
乌恩奇则被禁军拽出了百槐堂。
正巧。
迎面遇到了回到百槐堂的徐年和楚慧婕。
徐年看了乌恩奇一眼,皱了下眉头。
一个再细小不过的动作。
乌恩奇却感觉天塌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这是极为恐怖的压力,并没有实质性的重量,但是却已经超过他的承受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