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玉京城作妖的大漠人,其实也不是处处顺遂,一两粒棋子落错的地方,虽然无碍于大局,可这总归是成了石头堵在心底,想起就不痛快。
“……大师兄,乌恩奇不管了吗?”
阿莱夫脱掉上衣,裸露出精壮的躯体,他的大师兄拿着散发着青草芬芳的膏药,涂抹在他的肋骨和背心的位置。
阿莱夫和方瞒那一战,虽然下手狠辣打断了方瞒的一条腿骨,但他自己也受了些伤,只不过受伤没那么严重,起码骨头没断,只是无关痛痒的皮肉瘀伤。
神殿特制的青草膏在掌心抹开之后,擦在淤积之处,丝丝缕缕的凉意便沿着药效渗进了皮肉之中,疏通着淤积起来的血气。
大师兄擦完药膏之后,微微摇头:“抓走他的是大焱禁卫,在师父到来之前,我们恐怕是管不了了,只能辛苦乌恩奇在大焱的牢房里多住几日了。”
阿莱夫皱紧眉头:“就算乌恩奇有什么冲动之举,抓他的也该是京兆府的捕快吧,为何会是禁卫抓人?难道是我对大焱的禁卫职责有什么误解吗?”
“我和师弟有一样的疑惑,想到了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大焱抓住乌恩奇是在敲打我们这些大漠人,第二种,就是那间百槐堂不是一间普通的医馆。”
阿莱夫穿上露出胸膛的上衣,沉声说道:“可是不管是大师兄说的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就这么放任乌恩奇在大焱的牢房里待着,如果大焱严刑拷打从他嘴里逼问我们的计划,这可怎么办?”
阿莱夫不怀疑乌恩奇对大漠的忠诚,但是乌恩奇毕竟不是那种专门培养出来,为了达成目的说死就死的死士,没有受过漠视自身性命的特训。
但是大焱的牢房里面,想必不会缺少从嘴里撬出情报的技巧。
大师兄洗净双手擦干水渍,翻开了桌上从大焱书店里买来的诗词文集,轻声说道:“应该不会有严刑拷打。”
阿莱夫奇怪道:“大师兄难道有什么打点?”
“不是,只是我和乌恩奇他们说过,如果大焱抓走了他们逼问我们有什么计划,让他们如实交代出来就是了。”
“只要乌恩奇愿意配合,他也不是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想必泱泱大焱奉行教化,自诩为礼仪上邦视我等如蛮夷,也就不至于和蛮夷计较,非要动什么刑罚吧。”
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被人知晓后就会失去效果的阴谋。
大焱知道了就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
不如配合一下,免一顿皮肉之苦,至少彼此面子上都好看一点。
大师兄翻看着诗词文集,看到了其中一首诗词眼睛一亮,向阿莱夫招了招手。
“师弟,来,你来看看这首诗词。”
阿莱夫有些无奈地凑过去看。
大师兄从小就对诗词别有兴趣,而他虽然不是目不识丁,但诗词是真不怎么懂。
品不出什么意境,只觉得大多拗口。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这首倒是不拗口。
“师弟,你看,这是不是好诗?”
“好诗,好诗……”
阿莱夫说不上哪儿好,只是附和着大师兄。
“扫去了萧索与悲愁,秋日胜过了春朝,可见作者的豪情与阔达。”
“可惜文集上也说了,这是有鹿书院秋试期间流传出来的佳作,未曾留下姓名,不知是何人所作。”
大师兄有感而发,轻声说道:“不知我们大漠的这个秋天,是不是也有机会直上碧霄……”
……
大漠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在玉京城里挑出事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估计是在盘算着怎样趁火打劫,可是绝大多数人都和方瞒一样,搞不清大漠是哪里来的自信。
大焱和寒乌的这场战火。
在开战之前,折冲将军就已经取得过大捷,镇守边疆时打残了寒乌国的主力,之后才有如今的七十万大军出征。
要说什么犹如探囊取物,似乎有些太过于瞧不起寒乌国了。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开战至今,传回玉京城的一封封战报全都是捷报,只是一场场战役胜的有多有少而已,但无一例外的最终结果都是下了哪座城,兵锋又往寒乌国覆地推进了多少里地。
就没见寒乌国反扑成功过一次,或者有哪一座城能坚守,拖住折冲将军大军的脚步。
但是呢。
随着乌恩奇在被禁军抓走后在牢房里的配合,也就揭晓了大漠人是哪里来的自信。
凭什么能在这么一场怎么看都没有悬念,也不会有太大损耗的战事之中,以第三者的身份截取利益了。
“……要我说,还是这么多年的互市下来,这些大漠人都忘了自己祖宗是怎么被镇国公撵着满大漠逃命了,不如就让你爷爷也领一支大军,再来一次马踏大漠!”
百槐堂里面,张天天指点江山,典型的看热闹从来不嫌热闹大。
至于这个“你”,则是指的上门来蹭剑魁剑法教学的陈宪虎,他只能回以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作为将门之子。
陈宪虎当然不像张天天一样张口就来。
大焱国力再怎么强盛也不是这样糟蹋,两线作战可不是一口大锅里同时煮两份面条那么轻巧。
何况谁能保证只有大漠对大焱有趁火打劫的心思呢?
大焱的三位大将军,除了他爷爷陈行虎在京中待命,其余两位大将军可都没闲着呢。
况且就算大漠这次趁火打劫最后触怒了大焱朝廷,到了不得不动兵戈的地步,大焱朝廷决定要再来一次马踏大漠,那也不会是现在就踏。
此时只会用缓兵之计,尽可能拖延。
因为每过一天,寒乌距离灭亡更近一步,大焱就会每多出一分从容。
“陈大少,你说话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这个……”
陈宪虎只是干笑没过的了这一问,他在腹中打了打草稿,斟酌道:“张姑娘说的极是!”
“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