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慕容飞龙亭悟剑,观小儿相戏,忽的悟透佛家圆华,道家冲虚,儒家浩然三重境界,剑术精进,四御剑大成。此刻看见一片狼藉,心中有些揣揣,忙收了宝剑,跳出去,将苗老头扶起,“苗大侠,小可不才,多有冲撞。”苗、马等人都已痴呆,万没料到,这寻常军士打扮的急健少年竟是一代剑术宗师,这下唬的不轻。再聚起来,交行众人都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已。茶铺老头早在一旁哭泣,慕容飞没法,只做不见。苗老头极明事理,忙掏出一贯钱来,递了去,那老儿早乐。众人收拾桌椅,捡好的,凑了一桌,请慕容飞坐上首,一边两位师傅陪着,马九旦却在下首。招呼店家,从草木堆里,刨出盐菜、大饼、馒头、熟肉若干,烧水略煮一煮,都端了上来。大伙边吃边聊,都求慕容飞说些武艺。
慕容飞笑道:“只方才看见你等相扑,因是取乐,无须在意,但性命相博,如何能背对敌手?”马九旦道:“侠客爷说的是,这里只是好看,此扑为东京一景,唤作‘团圆旋子’,就是要花衣起舞,团团转转,前仰后合,多是转圈,将袍襟飞扬起来,有些胡人风采。”慕容飞道:“又见有人勾踢,这如何使得,且伤了脚趾?”苗镖头道:“侠客爷不知,他鞋头镶了铁块,专门勾踢伤人,叫做‘戳脚’。”慕容飞目瞪口呆,只是吃喝。
食罢,众人询问侠名,慕容飞笑而不答,又讨教招数,慕容飞道:“这有何难,且看我本领。”说着起身,行出数十步,高声道:“我已练成无形剑气,你等在桌上立起一杆,我行出三百步,一指便断。”马九旦等如何肯信,便在桌上立了一根木棍,眼望慕容飞大踏步往南行去,走出两百余步,一道烟走了,哪还回头。
小剑圣离了囧地,一路飞奔,直跑出两个时辰,天都昏了,才停了下来,叫声惭愧。到路边寻了块石头,坐着喘气。那大氅兜风,早就收起,斗笠此时才摘,单手一捏斗笠,觉得不对,细细一寻,大吃一惊,这斗笠虽是旧物,一圈边角却重新修补过,待破开一口,细细抽出一根金箔,延延展展,托在手里,三两有余,都是赤金,可当银二十两,不知何人缝进的,没个头绪,在周身再找,那四楞靴边也有,前后衣角也有,背马腰带都有,里里外外凑了十两金子,不禁叹道:“曹兄弟真精细人。”有了这些银钱,行到钱塘无碍。
书不重叙,一路无事,这侠客都练过“疾行法”,几千里路途,脚下疾进,不过两旬,这一日,行到德清,眼见吴越国人物风流,男子多是插花绣面,女子大多三白咬唇,处处温柔烟雨,遍地吴语侬言,食有脍烤蒸煮,乐则插花赏茶。因吴越为属国,故慕容飞军士打扮,也无人在意,只看他背后大剑奇怪。慕容飞一路行船店脚,风餐露宿,银钱用尽,进了德清,寻思先谋个事由。刚一抬头,眼见城门旁贴有民榜,有招工有守铺,有赘婿有更夫,猛的瞥见一文,言道:“右榜有呈:今有花氏大宅闹鬼,上清天福无功,特请有道德之士救助,沓青之日,愿酬谢纹银三十两,祈尊佛心。”这榜歪歪扭扭,风吹日晒,有些时日,想来无人应榜。慕容飞暗道:“这厮急了,不僧不道,乱投医了,哪里来的鬼怪!?”上前一把扯下,惊动看榜之人,那人正裹着毡毯,蜷在墙角学狗,那料有人揭榜,亦喜亦忧,喜的是主家事有着落,忧的是今后再无逍遥时辰。那人挺身拉慕容飞,见他面貌黑亮,背背宝剑,周身有气势,登时矮了半截,诺诺道:“这位爷,我家是东城外碧水河花大户,你既应了榜文,可有本领?”慕容飞笑道:“你这厮,认不得真人,我自幼得神仙传授,习得天罡正法、地煞变化,跳出三界,调换五行,一身本领通天彻地,小小鬼怪,手到擒来,只请主人家准备银子便了。”那人听他吹的厉害,好心道:“少侠,非是我诓骗于你。前几日有人也去降妖,施符念咒,打钟摇磬,一应俱全手段,到头来被打破头脸,此时正在医馆挣命。”慕容飞道:“晓得了,我自有办法,须知我自己也是性命。”那人没辙,领了慕容飞便走。
行了十里左近,到了一处门首,果然好景致,红花绿水环绕,一派悠闲人家庄园。进的门首,早有人迎来道:“翟二哥,此番请的是佛爷还是道长?”“是上帝!”那人唬了一跳,看见慕容飞,再看那翟二哥,低声道:“二哥,如何请了个江湖骗子,这年纪轻轻能有什么道行?”翟二哥道:“你不晓得,他颇有骨水。”慕容飞不理两人聒噪,抬眼望去,但见庄园内西北一片灰色气海,便知有怪事藏在那厢,这曹骏所授望气术当真了得。早有人迎将出来,为首一个高大白发老翁,拄着鹿角杖,有些年岁,当面说道:“哪里来的高人,高人在哪里?”慕容飞道:“你老低头便是。”那老翁“咦”了一声,“却才见了,不想是高人当面。只你年齿尚幼,有何降魔本领。”慕容飞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崇,水不在深,能淹死龙。”“哦,却说来听听。”“我自幼出家在昆仑山,随异人学的本领,能吞山吐海,拿星挪月,更练的一把神剑,善能降妖。只需饱餐再有银钱即可。”“原来是要饭的,这个容易,我家业便大,还怕你不吃。”说罢,招呼家仆,引去吃饭。
慕容飞跟着家仆到了后花厅,早有酒席摆上,倒也不错,四盘熟菜,一瓮黄酒,一只热鸡一只酱鹅,更有粳米饭半桶。慕容飞早饿,将斗笠、绑腿、背包、大剑用大氅一卷,放在一边,坐了石凳开吃。那家仆絮絮叨叨,也跟着用饭,盛了一碗,蹲在一边,哪知道碗还没捧热,慕容飞将鸡、鹅都吞吃大半,四个熟菜望饭桶里一折,取两根竹枝便吃。那家仆捧着半碗饭呆了,只能舔吃些汤水。食罢,慕容飞抢过黄酒,去了泥封,掫了一大口,一股陈皮味道,不甚好喝,便放在一旁。取了大剑背上,其余不拿,对那家仆道:“速领我去降妖。”“神仙,容我吃完这碗饭。”慕容飞看着他将鸡头、鹅屁股伴着饭吃尽,又舀了一碗黄酒喝了,方才起身。两人相伴,先去前厅拜会老爷。那花老员外早就困乏,遣一胖大管家,自称昌管家的相陪。慕容飞打听了事由,原来,这花氏为本地大族,有数人在德清为官,家业庞大,今日忽的糟了厄运,后宅楼宇纷纷倒塌,幸喜没有伤人,但却不能再起,搭竹楼失火,盖木楼倒塌,起石屋地陷,整个后宅鬼蜮一般,一到夜半,金铁交鸣,鬼哭怪嚎,渗人之极。奈何祖宅,不能迁走,只好走了女眷,留下几个男丁看守。陆续请了几家作法,都不济事,没奈何,在城门张榜也是碰碰运气,左近都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