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安静,没开灯时,这处公寓像是一重化解不开的黑影。
手里的钥匙丢在岛台,带起轻微的响动,抬手按了开关,房间里还是下午离开时候的样子。
许况站在门口,神色倦冷,抬步上楼推开卧室的门,一室寂静。
站在卧室门口好一会儿,才确定她没有回来。
想起下午时候被挂断的那几个电话,他最初是担心她是否安全。
没接电话的人给他回了信息,说她在朋友家。
单从那几个字看不出来什么,他匆忙赶去公司处理事情,也没察觉到李书妤的不开心。
站在卧室门口,微微抬起头,窗户半开,窗帘被风吹的摆动。李书妤的粉色狐狸抱枕掉在地上,他过去俯身捡起来,为她的幼稚感到好笑。
她看起来冷漠又不爱说话,一直以来喜欢的却都是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修长指尖捏了一下狐狸的脸,放回床上。
放好之后,觉得位置不太对。垂着眸,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还原旧有的位置。
他起身,眉心轻拢。
傍晚时候下过一场小雨,潮湿和寒意在夜色之中逐渐变得浓郁,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四年,从没觉得这么安静过。
转身又去了阳台,站在围栏边,笼住火光点燃了一支烟,暗色之中看着指尖处的猩红逐渐变弱。他并没有将它送到唇边。
翻开手机,找到李书妤。
问她要不要他去接?
一支烟燃尽了,手机里没有任何回音,许况确定了,她可能不太想回来。
正要回房间时,接到了陈心岚的电话,要他过几天回去吃饭。
陈心岚说,可以带着书妤一起。
许况沉默了一会儿,没立即答应。
服务器被恶意攻破的危机暂时安全度过,修复工作也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何理跟着老板高强度忙碌了几天之后得了闲。
处理好手头的工作,下午时候他替许况去了一趟商场,取了之前在那里订的一枚胸针。
今天是陈心岚的生日,每年许况都提前订好礼物,如果没有时间,何理会帮忙送去。
自从丈夫去世之后,陈心岚的身体不太好,现在虽然挂了一个公司董事的名,但很少参与集团事务,一直在香山公寓休养。
关于陈心岚的事,何理在公司这么些年,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尤其在前老板许文滨去世之后,许况的身世和她母亲的往事,在京市的上流圈子已经不是秘密。
传闻中,陈心岚是一个不择手段攀高枝的蛇蝎美人,但在何理的认知里,陈心岚和传言中的蛇蝎美人严重不符。
她长相柔弱、待人温和,有时候会让人怀疑,这样温柔亲和的人,居然会生出许况这么性情冷淡的人。
据说许况从小是被陈心岚带大的,所以他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很亲近。
可何理觉得,这对看似亲近的母子,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就像最近,陈心岚一直在打电话,许况总以工作忙推掉了见面。
工作是很忙,可不至于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听闻前几年陈心岚出手阻止了许况的一段恋情,母子之间有了隔阂,关系才变得紧张。恋情的另一个主角正是公司的技术总监,魏濛。
何理觉得奇怪,他天天跟在老板身边,也没见许况和魏濛有什么工作之外的接触。
想到这里,何理给许况打了电话,询问是否需要他将礼物送去香山别墅。
许况说先不用,让他将东西送到公司,顺便再订一束花送去十里桥。
何理问订什么花?
电话那头是签字时带来的轻微声响,安静了片刻的人说,玫瑰。
何理反应过来花是给谁的,询问:“需要带什么话给太太吗?”
“你接她回揽星湾。”
何理应下来,订好了花,开车回公司送要给陈心岚的礼物。
·
开完会一个冗长的会议,许况没带司机,自己开着车从远洲出来。
低头看了眼时间,近六点,正是下班高峰最堵的时候。
车子行驶出园区,下了高架桥,淹没在拥挤的车流里。其实去香山别墅的路不止这一条,他却挑了最堵的路径。
拥堵的时间格外长,抬眸只能看到一辆接一辆看不到尽头的车群,连红灯的时间都很久。
半晌没有移动的迹象,周围汽车的鸣笛声逐渐绵长暴躁,男人靠在座椅里,目光很淡。
公司到香山别墅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因为堵车,花费掉了近两个小时。
将车子停好,人刚进门,看到坐在沙发里翻书的陈心岚。
听到动静,陈心岚回头,见只有许况一个人,眉心微微皱起,“书妤没和你一起来?”
许况将手里的礼物和外套一起交给旁边的保姆,目光扫过餐厅里,“还没吃饭吗?”
保姆说:“太太要等你一起吃饭。”
许况“嗯”了一声,解着袖口去洗手,出来时见陈心岚还坐在沙发里,一直看着他。
她又问了一次:“书妤自己不想来?还是你不让她来?”
许况眸色很淡,声音更淡:“她有事忙。”
陈心岚明显不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往餐厅走。
餐厅安静、沉寂,两人各坐在餐桌的一边吃饭。陈心岚问了一些公司的事情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陈心岚问:“为什么突然结婚?”
她看着对面坐着的许况,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结婚这样大的事情,她这个做妈妈的,居然从别人的闲谈中得知。
许况语气很平静:“之前和你说过。”
陈心岚放下碗筷,“说过?你倒是真的说过,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结婚的对象会是书妤。”
许况抬眸,反问:“为什么不能是她?”
陈心岚神色不悦,气极反笑,问出了和许文怡一样的话,“书妤是妹妹,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