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带汁的印记,一路滴落到关押着可悲女神的牢笼之旁。
在那里,这丰饶与污秽的仁慈之主早已等待许久,祂微笑着,缓缓擦去女神呕出的汤水,然后在那些肥硕如山般的最受恩赐者的争先恐后之中,接过了一支被特意打造出来的,用浓重的烟雾、粘稠的孢子与七十七个腐烂世界所共同哀嚎出来的颂歌所凝聚而成的长笔,写下了这封信件,咏出了这份邀请。
这丰饶与污秽的主人,祂微笑着,祂欢乐着,祂长吁短叹,祂在难言的沉默与仁慈的宠溺中不断地切换着角色,祂一边吹着晦涩不清的浓痰口哨,一边在自己那被恶臭的树丛所束缚围绕的漆黑房屋中不安的漫步着,向着四周那些最受恩宠的子嗣们询问自己笔下所倾诉的文字,是否具备谈吐与优雅,沾满了污垢病菌和恶臭的孢子云的双脚在泥潭上行走,不断传来啪嗒啪嗒的湿泞响声。
最终,在一连串接连不断的高歌与奉承之中,那自诩慈悲的神明终于还是在万般的鼓励之下,落笔写下这封信件,在祂那永无尽头的腐朽与绝望叹息之中,祂的仁慈与枯骨一般的笑容跨过时间和空间的阻碍,并最终在摩根的面前留下了一道让人难以忘怀的腐烂痕迹。
那是亲切的低语,那是仁慈的邀请,那是流露着滚烫脓浆的大锅在被不断的搅拌时,所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那是虚空与岁月中最伟大的园艺大师坐在自己那可爱的烂泥与蛆虫堆里,向着遥远星辰之外的懵懂孩子招手。
祂邀请着,这邀请是如此郑重与仁慈,祂邀请着帝皇的女儿来到祂的花园之中,成为祂的孩子与宠儿:尽管在外人看来,帝皇的银发之女与仁慈的丰饶之父是毫无关联的,但是慈父的伟大胸襟从不会因为个人的特性与不同而产生丝毫的动摇,祂欢迎着每一个能够投入祂的怀抱的宠儿,尤其是人类之主所缔造的这些独一无二的造物,在这些值得百般炫耀的存在面前,每一位扭曲都神明都是异常贪婪的。
尤其是祂看到,其他的两位与祂为敌的兄弟,已经在帝皇的这个造物身上倾诉了如此之多的关注的时候,尤其是当他看到,万变之主的尖喙总是时不时的掠过了那银色的发丝,而最为稚嫩的黑暗女士更是寸步不离,在无人能够察觉的角落紧握她喜爱的女儿时候。
哪怕是为了在与自己那亵渎兄弟的永恒争夺之中,占据最为短暂的上风,丰饶与污秽的慈父也乐于将银发的女士邀入自己的花园,成为祂最宠爱的女儿:祂从不在乎此举到底会不会成功,祂所要表达的只有祂要开启又一次三方博弈的新兴战场,祂在用这虚弱却又再明显不过的举动,告诉着另外的两位毁灭大能,无论祂们想要做什么,瘟疫之主都要插上一脚。
这诚恳的邀请化作了一颗最为沉重的流星,刺破了万千星辰与世界,在一切开始之前,便远远的围绕着帝皇的女儿,直到她在短暂的惬意与喜悦之中,低语着有关于腐烂之神的权能,低语着慈父所钟意与喜爱的万物之一的时候,这无形的邀请才化作了利刃,才成为了奖励,污浊了基因原体的视野,在她的内心中留下了毫无伤害,却也无法抹去的记忆。
而当另外两位毁灭大能的咆哮震撼了整个亚空间,在凡人所观测不到的地方,掀起风暴与战争,将无数不幸之人的瞳孔灼瞎,将万千导航员的大脑烧干,将数千支由恶魔与未生者所组成的军团召集了起来,向着腐烂的花园进军之时,敲打着瘟疫大锅的慈父早已留下了一连串湿滑的笑声,消失在了远方那褐绿色的,蝇虫围绕的粘稠积云身后,祂那无形的低语则是化作了一缕又一缕的微风,吹拂着蜘蛛女皇心中那四分五裂的恶土,在蓝与紫的狂乱土地上滋养出连绵不断的蠕动菌毯,直到那两股黯淡的飓风将它们连根拔起,抛在空中,用疯狂与暴躁而彻底地撕碎,然后又被无穷的怨恨所纠结,在基因原体的脑海中掀起了风暴的碰撞。
疼痛。
摩根皱起眉头,她不由得靠在了王座上,偏过脑袋,捂着自己的额头,尽力抵御着已经许久不曾发威的魔神,抵御着来自于亚空间的狂野风暴啃食自己的理性与情感。
但所幸,这样的折磨似乎并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那金黄色的大剑被风暴的碰撞所波及,无情的炽热光芒从人类之主所留下的保护与威慑中奔涌而出,让毁灭大能的礼物发出不甘的鸣叫,偃旗息鼓地退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在蜘蛛女皇那干涸的情感废土中,也洒落下了几滴名为感激的雨露。
可还未等摩根嘴角的笑容真正的扬起来,在将两位毁灭大能的风暴逼退回了各自的疆域之中,想要再进一步的冰冷光芒便在接触到分界线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哪怕是最刺眼最灼目的光辉,哪怕是人类之主所遗留的璀璨,归根结底也只是无形的威慑而已,它也许会让邪神的恶毒得到暂时的退却,却永远无法伤到两位毁灭大能在摩根心底所扎根的触须。
除非……
摩根眯起眼睛,伴随着那股已经有些陌生的疼痛再次消散,基因原体的理性也随之运转了起来,她看向了自己的内心,看向了那在邪神的疆域边缘,缓缓消散的无形光芒:有那么一瞬间,第二军团之主能够确信,那些光芒在【看】向她自己,在无声的表达着某种严厉的呵斥与讲述,在无情地思考她精心遮掩的幕布,揭露出摩根早就已经隐约知晓,却始终不愿意真切面对的现实。
是啊,她早就想过,早就隐约地推测了出来:她终于需要一种强大的力量,来对抗自己内心中那根深蒂固的邪神疆土,来修补已经四分五裂了太久的心灵世界。
这是她的目的,不是么,虽然这个目的是如此的遥远与困难,以至于摩根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愿意真正的去面对它,直到她随性的低语引来了又一股无意的注视,直到第三位毁灭大能的无心之举所引起的接连反应,帮助帝皇撕下了摩根那怯懦的面纱。
怯懦……
她是什么时候,拥有了这种东西?
是跟那些对于她的血亲和子嗣的无用情感,所一起迸发出来的附属品么,是她所知晓却又不屑于去面对的万般缺点中的一个么,是她那不断滋生的情感,所注定会带来的麻烦物品么?
类似的烦恼在摩根的思绪中肆虐了一瞬间,便被无情的拍死,第二军团之主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她的视线与意志来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