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握着白日里找到的一截木棍,走到奶奶身边。刘老婆子是个警醒的,早已吩咐两个儿子将孩子们护好。她自己则是紧紧抱着自认为最值钱的一个包袱。
“木头~,若真是土匪记得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听到没?”
秦木心中一暖,将手中木棍握的更紧了些。挨着自家奶奶更近了些。
黑暗中,他侧头看了看自家奶奶。低声说道:“若是跑,我也要背着您一起!”
刘老婆子眼眶一热,她就说自家孙子没白疼,之前都是年纪小不懂事儿。这不,经历了逃荒,一下子就长大了!
“傻小子,奶都是要黄土埋身的人了,活够了!你只管自己跑,跑的远远的!保命要紧!”刘老婆子声音有些颤抖,能活着谁愿意死呢!她还没看着孙子娶妻生子呢,不甘心啊!
村民们紧张的盯着远处,手里都拿着家伙什儿!什么剪刀菜刀,什么锄头擀面杖的。
“哇呜~”
突然,不知谁家小孩子被惊醒了,哭闹了起来。这刺耳的哭声,在紧张的人群里炸开。村民们后背冷汗都流了下来。
这时,对面的人群似乎也听到了这哭声,有人冲着小山凹村村民所在的地方高声喊道:
“我们是王家村的村民,逃荒到此。敢问前方是哪里的乡亲?”
秦村长稍加思索,低声问一旁老伴儿道:“我这听着,咋像是王家村的村长,王喜子的声音?”
村长婶子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心道:她哪里知道王喜子是啥声儿啊!
听着似乎不像是土匪,村民们都松了口气。秦村长向前走了几步,提高声音问道:
“可是王家村村长?王喜子?”
秦村长话音刚落,对面一人激动的冲了过来。
“秦老哥~,秦老哥啊~!我是喜子,王喜子。”一黑瘦的小老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他的身后或远或近的跟着一群人,也都向这边赶过来。
秦家大伯母在听到王家村时便呆住了。那是她娘家的村子,这次急着逃荒根本没机会回去看看爹娘弟妹,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亲人了。
刘老婆子瞪了眼呆住的大儿媳,敲打道:“分的清些里外!”
这王家村比他们还出来的晚,想来是之前不愿意离开,这被逼无奈才又匆忙逃了出来。估摸着也没什么准备,说不得连口吃的都没有!她就怕大儿媳妇拿她秦家的粮食去补贴娘家去!
秦木看了自己奶奶一眼,又看看王家村的人,立刻便明白他奶这话的深意了!他倒没有觉得自家奶不近人情。因为他们自家的粮食确实也不太多了。作为当家人的奶奶,肯定是最先考虑自家人死活的!
大伯母木木的点点头,然后向前跑去。
秦村长已经让人点起了火把照明,大家隐隐约约的看清了王家村人的惨状。破破烂烂的衣服,个个脚步虚浮。比起小山凹村人的状态可差远了!
王村长开始向秦村长哭诉近日的遭遇,秦家村的人开始在人群里找自家的亲戚。
秦木以为这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干系,正要坐下去继续休息,就听有人激动的喊道:
“秦哥~秦哥~”
秦木身子一僵,这声音他熟悉。这不是大伯母的小弟,王银钱吗!这货论辈分比自己大,论年纪也比自己大,却总喊自己秦哥!之前在县城玩耍时,常常跟在他身后晃悠!
大伯母听到这声儿,急跑了几步抓着自家弟弟问道:“银钱~你没事?爹娘呢?你三姐呢?他们在哪儿?”
王银钱龇牙咧嘴道:“大姐~,轻点!轻点!”
王氏连忙松开自家弟弟,又问了一遍爹娘的情况。
王银钱揉着自己胳膊,吊儿郎当道:“他们都在后边呢,你去找吧!我找秦哥说说话。”说着便向秦木走来。
秦木:“……”他都看到大伯母回头看向自己时,那不悦的眼神儿了。这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大个子,怎么好意思“秦哥”“秦哥”的唤他的!
王银钱凑近秦木,讨好道:“秦哥~,有吃的东西没?兄弟我都三日没吃一口东西了!”说着还揉揉自己的肚子。
秦木上下打量了一下王银钱,知道虽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夸张,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以前那个身材挺魁梧的胖子,此时瘦了两圈不止!
他从怀里将那块儿可怜的饼子掏了出来,扔向王银钱。
王银钱连忙接住,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干饼子硬是给他吃出了红烧肉的感觉。可见真是饿狠了!
刘老婆子本想说什么,看到王银钱两口将饼子塞进了嘴里,又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秦木对着自家奶讨好的笑了笑,奶奶扭过头不理他!
她才敲打了儿媳妇,没想到自己孙子的手更松。如今是什么时候?逃荒路上!粮食可是救命的东西,这孙子怎么就不知道捂着些呢!
“说说吧~你们王家村这是遇到啥了?”秦木看王银钱已经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开口问道。
王银钱双肩一垮,满脸的丧气。
“前些时候,有府城回来的人说要征兵征粮,村民们虽然抱怨,可还没觉得有多严重……”
谁知没几日就有兵士来抓人、收粮!那些兵也不知是谁的!进村就抢,见人就抓!看到小姑娘,还会趁机占些便宜!
王家村有血气的汉子们看不下去,质问他们是哪里的兵士!如此对百姓,还有没有王法。那领头的兵士大笑不止,而后下令将说话的汉子当场刺死。
王家村人吓呆了,还不等他们反应。那士兵头子又说,所有十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充军,村民家里所有的粮食他们都要。
与此同时,王村长也在与秦村长说王家村的惨状。
“老哥哥呀~!我王家村近百户人家,如今逃出来的就只剩这一百来口了呀~!”
王村长哭的老泪纵横,鼻涕眼泪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啥是啥!
……
大伯母也找到了自家爹娘和小妹,带着他们来到了秦家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