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伯颜帖木儿就葬在汗国中央,按照他本人当初的要求,不安排过多的设施和守陵人员,每年只用当地的麦酒和葡萄酒祭祀,让旁边村落的人代为维护。而从第二代约翰七世开始,紫帐汗国就依据需要,确定陵园位置,并且迁徙百姓,加以保护。约翰七世因为饮酒过量去世之后,就安葬在东色雷斯。在张大牧首的主持下,按照当地习俗,修建了拜上帝教教堂,把先汗安葬在教堂里,并从罗马尼亚地区,迁徙了六百户富裕、勇敢、家族兴旺的人,在教堂旁定居,一边保护大汗的陵园,一边也威慑附近刚刚被纳入掌控的希腊人。这个习惯,之后也延续了下来。到历代最强势的巴西尔三世去世时,按照他的遗嘱,汗廷把灵柩送到了被他征服的匈牙利地区,在布达城以东百多里处,拆除当地的公教教堂,兴建了一座巨大的拜上帝教教堂。尹大牧首主持了教堂的开光仪式,取名为“天兄救世大教堂”,作为陵园。教堂从巴西尔三世去世之前几年,就开始修建,在此期间,汗廷先后从塞尔维亚、希腊南部、特拉布宗等地,迁徙大族、豪强、富商等五千多户,居住在附近多处村镇里,完成兴建教堂和守护陵墓等工作。算上组织人手、重新开垦荒地、建设守陵人村镇的时间,前后花了十年才算完成。工程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喇嘛当大牧首了。来自不同地方,说着不同语言的人,就这样混合了起来。而祖宗的坟墓、牌位,又和后世的生者一样,随着罗马的兴起散往各地。直到现在,郭康想起这些,都有些感慨。众人穿过了写着“国之柱石”的牌坊,当地的行省官员、战团军官和各种地方头面人物,都已经前来迎接了。义父继续代表家族,和他们逐一寒暄,表达问候。按习惯,当地代表们已经安排好了午宴,准备给他们接风洗尘。这边自然也不会不给人家面子。邀请完之后,众人就一路前往教堂。而郭康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估计就都会在这样的应酬中度过了。郭氏的教堂规模不算大,虽然已经扩建了一次,但相比娘娘庙这种建筑,还是小了很多。当然,能有家庙,其实已经不错了。宗庙制度,是在西周确立并逐渐完善的:之前的商朝,祖宗祭祀的习俗,和后世差距太大,姑且不论;而周之后,就基本都是在周礼之上,进行变动了。按照周礼,从天子到士,各个等级的贵族,都有自己的宗庙。庶人没有封地和爵位,所以也没有设立在封地的庙,只能在家中正屋里,进行祭祀活动。秦朝建立之后,一刀切地废除了所有“贵族封国”的概念,连带着让贵族的宗庙也消失了。全国上下,只有皇帝一个人有宗庙。汉朝沿袭秦朝的制度,又稍有放松,诸王、诸侯可以在封地设立宗庙,其他人依然不行,哪怕高官贵人,没有封侯的话,也只能在墓葬旁边设立祭祀的祠堂,或者和庶民一样在家里祭祀。这个限制的松动,大致是三国时期开始的。诸葛亮去世之后,按照汉时法度,应当只能在自己的侯国内祭祀,否则就是逾越礼制,享受君王的地位了。但诸葛亮威望太高,百姓纷纷请求设立庙宇。官府不允许,就按照时节,私自在道路上进行祭祀,根本管不住。朝廷只能放开限制,允许设立诸葛庙,让大家有地方去祭拜,免得各地乱祭一气,反而更难以管理。此后,对高官的限制渐渐放开。到宋朝时,很多官员也有庙了,只是限制平民。在郭康所知的历史上,要到明朝嘉靖年间,才完全废除限制,也允许平民设立家庙,祭祀祖先。现在这个时候,中原那边,还没有放开呢。紫帐汗国这边,其实也是破例。按照他们抄的唐代典籍,应该只有高官有设立家庙的特权。但是,这地方毕竟情况特殊。汗廷希望鼓励孝道,号召百姓遵从礼仪,敬拜祖先,以此来推行教化,改变这里文化上的蛮荒现状。因为孝道是最基本的道义,而敬拜祖先是最容易理解的礼节。从这里入手,推行起来应当是最简单的。另一方面,泰西的贵族有自己的姓氏、有记录详尽的家族传承;百姓却没有姓氏,也往往不知道祖先是谁。这样下去,自然有利于维护旧贵族的统治,却不利于紫帐汗国打击豪强,管理户籍。因此,当年汗廷初建时,和命令百姓选取姓氏同时推广的,就是直接向庶人开放家庙,鼓励他们祭祀祖先,以此消磨掉旧贵族的优势与特权。而这一切,也收到了良好的结果。在紫帐汗国治下,很多受过教育、有些闲钱的人,纷纷开始祭拜先祖,并且试图把自己的祖先,追溯到东方迁徙来的贵人身上。现在,这边就有一大堆自认呼揭步姓、鲜卑杨姓、匈奴李姓等等的人,从平民到官员都有,颇为热门。他们认定的故事也差不多,都说自己的祖先是炎黄一脉,跟着夏桀打过仗,或者给周天子守过篝火。后来时运不济,跑到了草原上,最后一路迁徙到这儿来了。可惜年代太过久远,和一路上的人混血,都看不出当年模样了。考虑到上古开始,确实不断有中原人逃去草原;草原上的部族,也确实经常一**地往西迁徙。所以,还真不能说,这些人全都是瞎编的,反正也没法一个个核实……时间一长,这类祠堂和当地人自己附会的族谱,也到处都是,同样管不过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