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虽是高氏一族的祖地,但眼下军礼之高妙和博大,非他们的家学所能布置,当是源自晋州叶族。
雷俊想到先前签运中提及悬天寺、泽州高家、菩提寺遗址再加上晋州叶族自身,一共四地,再联系自己这些年来对儒家传承的了解,心中便大致有数。
叶默权准备了不小的手笔,迎战许元贞。
四时之军礼,称春之振旅,夏之拔舍,秋之治兵,冬之大阅。
布置相关礼仪,分别着落在相对遥远的四处所在。
却纵横穿过北地山河。
届时军礼正式发动,将牵引辽阔山河地脉之力,震动四方,化作无尽兵戈杀伐之气。
如果“蛮夷”不能破除对手的地利优势。
那这优势便是实实在在的,甚至可能远比预期中更大。
“不过,有点不方便我做事…”
雷俊头顶,有两仪天元法箓闪动一瞬。
他原先还考虑老样子,先用两仪天元法箓化生大量元磁之力,隔绝这里与外界的交流通讯。
但此地军礼已经初成规模,会同两仪天元法箓对碰,干扰两仪天元法箓的效力。
同时也等于告诉高家祖地里的人,有外敌来犯。
虽然在解决永相和尚后,那四溢的兵戈之气开始重新收敛,看上去不再有异样,但只是表象。
雷俊不确定晋州叶族在泽州这边的具体安排。
虽说签运是条中上签显示没风险,不过签运措辞中也提及可能有风波。
于是雷俊考虑一下后,悄然上前。
本命法箓天行箓的阴行之变,被雷俊发挥到极致不说,更有玄虚镜晦暗的光芒一闪即逝。
连带雷俊本人身形,也变得微不可查。
纵使此地兵戈之气凝聚如军阵,雷俊仍然仿若暗影般,悄然潜入其中。
遇见兵戈之气尤其浓烈时,雷俊便暂时停步,借息壤旗做更进一步的定点隐藏。
这搞得,跟军营里还有巡逻似的…雷俊心中吐槽,动作则半点不慢。
他走走停停,靠近高家祖地后宅核心区域。
刚刚解决完自己同门的净相和尚,也回到这里。
阁楼上,高家家主高宪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并立。
中年男子言道:“不要受影响,我们专心准备。”
他并非高家人。
而是正儿八经的晋州叶族家老,叶振行。
“一切都已就绪,只待家主取用。”高宪言道。
叶振行:“嗯,很好。”
“不知京城那边?”高宪轻声问道。
泽州就在中州以北,虽然距离京城尚远,但不得不令人提高警惕。
叶振行:“当前朝局平稳,没有大的变化。”
高宪松一口气:“如此就好,陛下也不能肆意妄为。”
他顿了顿后,轻声问道:“京中近来有传闻,言及陛下有心在门下省另设政事堂?”
所谓天子与世家共天下。
天子御群臣,而群臣治天下。
五姓七望者,源源不断有杰出人士入朝为官。
楚族老族主楚修远有国老之名,正是源于当年入朝为相。
大唐群臣,以三省官长为首。
即尚书省左、右仆射。
中书省中书令。
门下省门下侍中。
其中尚书左仆射,又有宰辅之称,为文臣之首。
楚修远告老之后,如今的尚书左仆射出自荆襄方族。
中书令楚林,乃楚修远长子,楚羽她大哥。
正是楚修远告老后,楚林走上中书令的位置。
尚书右仆射姓郭,名叫郭源。
但出身是昔年陇外萧族的女婿。
陇外萧族遭逢大劫后,郭源并没有失去根基。
他夫妻,同幽州林族是儿女亲家。
此前在朝中,颇有些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的自在。
直到最近幽州林族受江州林族牵连,才让郭源面对的局面也多了几分微妙。
至于门下侍中,名上官庆,乃上官一族中少有修持儒家成上三天大儒者。
至于青州、晋州东西两叶,则皆有神射一脉的上三天高手,在神策军中担任要职。
总体来说,五姓七望不论在地方还是朝堂上,皆影响力巨大。
也就是江州林族近些年来被幽州林族、荆襄方族、苏州楚族联合打压,才失了些声势。
但纵观历史,类似起落沉浮并不少见。
只是近年来,随着陇外萧族、江州林族、幽州林族接连遭逢大变故。
女皇登基,朝局亦开始震荡。
学宫建立,暂时还未大规模接入官员选拔。
但女皇在自己殿前临时假设东西两阁,协助理政,有些事已初现端倪。
南北二林剧变后,京中朝堂更是开始有风声流传,当今陛下将在门下省新设政事堂,许其他官员参议朝政。
此例一开,朝局必然再生变动。
“陛下固然步步紧逼,但同样只能一步一步来,既是一步一步来,那有进,便也会有退,不会一直顺风。”叶振行淡然道:“但不论怎么改,有些事终不会变,否则时局震动,乃黎民苍生之不幸,谁都不想看到。”
高宪轻轻颔首。
这时,净相和尚来到他们身后:“十七叔,姑父。”
中年男子颔首:“解决了?”
净相和尚:“是我的错,露了行藏给他,好在已经解决,应该没有更多人,不过,我担心夜长梦多。”
“只要确保眼下这少许时间太平便足够。”叶振行言道:“伯父那边,相信很快就要动手。”
高宪长长呼出一口气:“定叫那天师府的贼道姑,来得去不得!”
净相和尚欲待说什么,却见面前叶振行、高宪面色齐齐大变:
“什么人?!”
净相和尚初时惊诧茫然,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