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炫目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映入眼帘的是澄澈的蓝,天上的白云被风吹跑,手中是细碎的沙。
黎焰迷茫地躺在地面,剧烈的头痛让她无法站立起来,片刻后,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对着阳光,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在她的胸腔中咚咚如打雷的是人类的心脏,手腕上苍白皮肤下的青紫血管奔流着的是人类的血,黎焰躺在沙滩上,记忆和耳边的波涛汹涌一同向她涌来。
她不过是妖界一小妖,自小在妖界长大,与哥哥黎霜相依为命,因为哥哥法术低微,身体孱弱,她从小便受人欺凌,万幸她自己争气,法术修习并未落后他人,反而隐隐胜过那些出身家世比她好的妖,可招致的却是更加严重的羞辱,她最初想忍气吞声,于是他们变本加厉,于是后来,她每一次都狠狠还击了回去,踏着别人的嫉妒妄议翩然起舞。
直至黎霜的病愈发严重,而鬼灯节彩头是可治天下百病的续脉丹,她知道鬼灯节是那些人想害她,可还是拼命赢得了比试,自那以后,一切好像急转直下。
服下续脉丹的黎霜还是病倒了,甚至陷入了谵妄之中,她心急如焚,冒着大不敬之罪,闯进了妖殿,质问妖尊。
正被众多美女服侍着的妖尊屏退了旁人,看着跪拜在地的黎焰,他摇着扇子,悠哉道:“黎霜是花草精灵,如无阳光,即使有续脉丹,也只会越来越虚弱,直至凋零。”
黎焰急忙回答,“可妖界并无阳光!”
妖尊眼中恨意一闪而过,“以前是有的,只不过被人封印。”他收起了扇子,走到黎焰身旁将她扶起,“你用滞丹提前封住自己的修为,以拖到鬼灯节渡劫引天雷,再故意躲避,以致天雷加注上数倍的威势。以身聚雷,用剑引雷,抗下第八道天雷后用剑改变天雷轨迹。此次鬼灯节,你的功力不弱,胆识也很出众,并未让我失望。”
黎焰茫然地看着妖尊,“妖尊谬赞,黎焰愚钝,还请妖尊明示。”
“封印就在人间,但非人类躯壳不能穿过结界,数年前,我偶尔从书中习得秘法,可造就人类躯体,只不过,人类躯壳最多只能存活三月,如不能及时回到妖界,便会魂飞魄散。”
黎焰暗想,妖尊言外之意,便是让自己去人间吗?可自自己有记忆以来,妖族便从无阳光,难道妖尊从未想过,派其他妖类前去吗?
妖尊长叹一声,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从前本座用缚魂玉,将妖界的魂灵传送到人界的躯壳中找寻宿主,可惜那些人,无不是孱弱濒死之徒。而以人类躯体送去人间之妖,都一去不回。”
“可这实在是我心头大患,妖界中不少妖类都依附太阳而活,失去阳光,妖身都会变得无比孱弱。”
“一切选择皆由你定,本尊并不强人所难,只是我观黎霜,若无阳光,怕是再难活过一年。”
“人类不仅身体孱弱,记忆更是淡薄,所以我要告诫你,不要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不要忘记自己有什么样的使命。”
黎焰重新低下了头,半晌后,她听见一个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求妖尊恩赐为黎焰铸身,黎焰愿冒死为妖族破阵。”
突然间,一道阴影遮住了黎焰脸上的太阳,她眯缝着眼睛,仔细辨认着那个站在她的身前的人。
突然,她一骨碌爬起来,弹跳出十米开外,“你怎么也来人界?”
玄枵怔怔地盯着她,“我自己请命来的。”他一字一顿,“因为,我,一,定,要,胜,过,你!”
黎焰上下打量着玄枵,心中暗想,这人莫不是被天雷劈坏了脑子,就为了个鬼灯节魁首的名头,至于吗?
黎焰友好一笑,“鬼灯节那事,已经挽回不了了,不过,只需要你给点灵石,等人间之事过了,我立马可以比武输给你,以恢复你的名望。”
玄枵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不需要,若是我完成这个任务,妖族自然明白,我玄枵才是最出众的天才。”
黎焰对着玄枵摇了摇头,身量修长,长相英俊,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她岔开话题,“玄族竟然也同意你来?”
玄枵冷哼一声,无视了黎焰,反而盘腿打坐,念起咒语,海上顿时波涛翻涌,仿佛在极力对抗着他。
黎焰莫名其妙地吃了一个闭门羹,见玄枵施法,便寻着沙滩四处走走看看,四周荒无人烟,却有一块巨石,她便在那块硕大的石头前驻足,正当仔细辨认之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一身巨响,回头一看,眼前海洋分开,露出深如天堑般的湖底。
黎焰突然想起她曾无意中看到过一卷古籍:传说人妖之界有一海名曰迟海,此海凶险异常,任何乘船渡海之人,都会被海上巨大的风浪和樵石打个粉碎,以致千年来从未有人接近,可大海之下,却有一座城池。
传说中那城池是一切终结的地方,在那里,过去与未来,未来贯穿现在,而城池的主人,能通晓古今,能解答一切问题。
黎焰看着那悠长狭窄的通道,又看着玄枵,他微微皱着眉头,嘴角抿成向下的线。
*
一条长长的通道把水分隔两端,遥遥在望的是一座巍峨的城池。数不胜数的鱼留在水中,有的长大了嘴,有的正疲于奔命,而有的已经肚皮发白,翻在水中,五光十色的珊瑚,海草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像一片绿色的草原,远方的蚌壳中是数不胜数的珍珠,还有许多黎焰根本认不出的光怪陆离的生物,在这海中藏匿。
只是鱼儿不再游动,海草不再飘荡,就连珊瑚和珍珠上润泽的光,都是一成不变的,水静静停在那儿,不再流动,黎焰相信若非他们前来,这里的一切一定会一成不变,直到千年万年。
玄枵一马当先,黎焰也忍住攀谈的欲望,两人安静地进了城。
城中花团紧簇,飞鸟异兽目不暇接,城中每个人都或跑或跳,本是生机勃勃之相,却透着十分诡异。凋零一半的花瓣悬在空中,撕咬到一半的碎肉骨头,人们定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技术不佳的匠人纂刻的佛像,僵硬又欢愉。
玄枵奇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玄枵,求见...归墟之主。”
黎焰忍不住看他,只见玄枵嘴角噙血,浑身紧绷,脸上因血管爆裂而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