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很难事事如意。
这句话对所有人都有效,而且大多数人的不如意基本上都一致。
往小的方面说,就是缺银子,缺老婆,缺大房子,工作不顺心。
往大的方面说,就是那些番邦小国,明明处于弹丸之地,却能搅动风云,惹得家国不安。
在场的每一个人,虽然不至于渴望大周到底有多强盛,但都在为契丹与大周的战事努力,每每听到大周又被契丹按在地上摩擦,心里都有一种很痛的撕裂感。
叶琛算是比较清醒的,他的震惊只持续了片刻的功夫。
因为他两世为人,这种事情其实在他那个时候,也是屡见不鲜的。
什么毛熊揍二毛,虽然胜利的新闻满天飞,但就是拿不下来,新闻上的高端士兵餐厅无比奢华,某音上的士兵分享,他们只能躲在壕沟里吃土。
这个世界大多数在比烂,但就怕有人偷偷的努力,卷你一把,就能要了你的命。
冯元一,哦不,应该叫他高力士,这孩子还太年轻,每日在王府办差的他,虽然见惯了这个世界的腌臜,但还不是后世坐拥千百义子,跪在他爹坟墓前哭丧的权贵,他心里还有一腔的热血,这是好事儿。
如果有一天,像是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再认为世界该是花团锦簇,而且凡事向着个人、家族的利益看齐了,说明他成长了。
当然,也意味着他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价值。
这个世界靠利益运转,但也靠热血在前进。
一个没有热血青年的世界,是一潭没有波动的死水。
三人的交谈,让高力士的情绪陷入了低谷,连萧嵩进入酒局,也只是起身行礼,并没有太多的客套。
他还沉浸在前线的一团乱麻之中。
叶琛敬了他一杯酒,有些事情真的跟笑话一样。一个阉人尚且知道杀敌报国是正经事,权贵们却只知道喝热血,就连自己的血液,都有些冷,不愿意主动却触碰利益集团,因为这会让他损失很多。
行军总管王孝杰跟自己买咸菜的时候,自己未必不知道他的困境,但他却没有主动的去做些什么,因为他也是整个利益群体中的一份子,他保持了沉默。
萧嵩进门落座见礼之后,端着酒杯,感受到这压抑的氛围,脑海里的各种丝袜在旋转,他隐约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的。
而苏宏春则默默的端起酒樽,或许说年轻人的赤诚,感染了他吧。
可他说到底,也是不愿意趟这满是污渍的浑水的,他只有一个女儿,他想给她一个幸福的人生。
酒是好久,喝多了,就容易擦掉脸上的伪装。
高力士脱掉了上衣,露出了满身的伤痕,从腰间解下了横刀,就站在当场,给大家舞了起来,这在酒宴上也算是常态,叶琛等人跟着抚掌而喝。
高力士的招式大开大合,不像是名家指点,更像是在战场的杀伐之中,磨练出来的。
虽然跟卢照凌那种飞剑式的表演大相径庭,但是叶琛却能从之中观赏到阳刚之气,属于华夏男儿的烈性。
萧嵩端着酒盏,凑到了叶琛身边儿,看高力士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停下来的,便蹲在了叶琛身边儿,忽然开口道,“这家伙,年轻真好。”
叶琛微微摇头道,“谁没年轻过,我年轻的时候,比他更好。”
萧嵩嘿嘿道,“那肯定的,你起码比他多把武器。”
叶琛锤了萧嵩一把,“滚一边儿,胡说八道什么!”
萧嵩没想到,叶琛对于一个阉人竟然这般的尊敬,便换了个话题,“上次我跟刺史被抓,听说是宗楚客暗中点头的,甚至王家敢对你出手,也是出自他的授意,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得罪宗楚客那么深?要知道,他想做好这个肥差,是需要地方实力派配合的,他竟然痛下杀手,着实匪夷所思。”
叶琛想了想,并未回答,反而问道,“貌似先抓的你跟刺史吧,他都没来得及真动我,你怎么问起我来了?你们怎么得罪宗楚客了?”
萧嵩脸一绿,“这.........”
见苏宏春年迈,已经趴在酒桌上呼呼睡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像是宗楚客这种墙头草,三姓家奴,肯定是少不了被骂的,这其中就包括我跟刺史大人。但是我个人认为,这绝对不是主要因素。”
“那此事算是结束了吗?”
“结束个屁!看似调查结束了,但是朝廷肯定是要维护宗楚客威严,同时王家损失那么大,肯定也要弥补的,与我而言,圣人此次的出手,有失偏颇,刺史和我都被斥责,至于尚未到任的宗楚客和王綝,都得到了封赏,而且圣人的意思很清楚,后续的调查要常态化,他反腐的大旗一打,我们啥都别干,你说这跟谁讲理去?”
“我辛辛苦苦,跟着刺史和郡守做事,什么都没捞着,还进去蹲了几天。人家干坏事的人,明明没啥损失,反而得到了赏赐,也就王家惨了些,主脉一支就这样没了。”
叶琛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高力士,他觉得此时的李白如果在,而且已经到了喝酒的年纪,肯定能写一首,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出来。
萧嵩拉了拉叶琛的袖子,一脸不信道,“你别装孙子,宗楚客这个人相当油滑,即便是在地方办差搂钱,也是世家的钱分文不取,百姓的钱二八分成,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打死我也不信,他敢重拳出击。算是哥哥求求你,你好好琢磨琢磨,到底做了什么?他是河南、河北两道的处置使,他整天提着宝剑在咱们脑袋上转悠,你烦不烦?”
“我身后有家族护着,树大根深的,你有啥?”
叶琛闻言,微微一笑。
对于萧嵩的诚恳,他心里确实有几分感动。
但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啥,招惹到了宗楚客。
“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宗楚客派你送信来的?”
“我倒是想给他传信,关键是人家宗楚客现在飘得很,根本不搭理我啊。不过我爹倒是写信给我,问起你娘的事情来了,说既然你爹没了,要不要回家住些日子。”
“只要老太太愿意回门,谁家再跟针对你,就是跟萧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