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反应,叶琛其实早有预料。
叶琛控制着自己的五官,说实话,如果不是今日自己非要走这一遭,他是片刻都不想跟眼前这个年轻人多呆一会儿的。
实在是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
一种不论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恶臭,实在是太让人厌恶了。
不过叶琛好歹是节度使,基本上的涵养还是有的。
他表情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到他不敢动筷子,自己端起一盏酒喝了一口,然后淡淡的说道,“关中的日子比这里不潇洒么?”
薛绍摇头不语。
“汝父乃是河东公薛瓘。”
“汝母乃是城阳公主,说起来你们家跟杜家也算是一担挑了呢。”(城阳公主第一任丈夫、右仆射杜如晦之子杜荷)
叶琛的声音刚刚落下,薛绍的拳头立刻攥了起来。
叶琛淡淡的笑道,“别急,我还听说,汝父陪葬昭陵,你年纪轻轻就被圣人赐为奉议郎,如果不出意外,有朝一日,朝堂之上宰辅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而你们薛家,也会因为与宗室的联姻走上一个寻常家族无法企及的高度。”
“节度,您能不能当没见过我?”
薛绍一脸的恐惧的端起酒盏,浅浅的喝了一口。
叶琛拿起碟子里的青菜,咬了一口,“这个时候还能吃到青菜,可真不容易啊。薛绍,你觉得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这句话有道理吗?”
薛绍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肯定的,我们华夏乃是.....”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
叶琛放下筷子,然后默默的看着他,“可你是怎么做的呢?”
“节度.......”
薛绍苦笑着说道,“在下有在下的苦衷。”
“在我看来,你的苦衷一钱不值。说实话,包括你在内,还有你的伙伴,有一个算一个,都挺蠢的。”
“在河南道斗不过圣人,让契丹人南下,就能斗得过了?”
“琅琊王娜蠢货忽悠你两句,你就信了?”
薛绍这次是真的怕了。
什么志向抱负,什么感情,他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活着。
“可惜了!”
叶琛起身注视着薛绍说道,“本来你们斗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可你们偏偏要拉我下水。薛绍啊,薛绍,你们脑子是怎么想的呢?”
“你们就没想过,圣人的日子如此艰难,都没有调动我跟河东的精锐南下,凭什么你们就敢勾结契丹人,对我们动手呢?”
“你说你这等人,凭什么活在天地之间呢?”
“你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错误,我会将这一切如实禀告给圣人!”
“还有你兄长薛顗已经被捕了。”
叶琛拆穿了薛绍的伪装之后,见他一句有意义的话都说不出来,便转身离去了。
薛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咬牙,大喝一声,举起筷子,对着叶琛的后心刺了过来。
那骤然而起的身影映在帐篷上,立刻传来了阵阵呼声。
“节度!”
“家主!”
那前面的影子猛然回身,一个回旋踢正中了薛绍的下巴。..
那起飞的身影落地时,潘虎等人已经冲了进来。
营帐内,叶琛蔑视的看着脚下的薛绍。
薛绍的牙齿都飞出去了好几颗,正在勉力的支撑着,想要爬起来。
“畜生!”
“奸贼!”
众人将薛绍控制住后,骂声不断。
潘虎恨不得抽刀直接杀了他。
“且慢!”
“现在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叶琛看着不远处刚刚请出来,准备跟自己谈心的老王爷,轻声的对他说道,“薛绍,你太肤浅了。”
“说你通突厥,其实这不算是什么大罪,尤其是我又没有多少铁证。”
“只要你们家族愿意保你,花费点代价,其实你可以活下来的。”
“但是你非要杀我,你知道刺杀节度使是什么罪过么?”
“还有,你兄长被捕了,你觉得为了家族绵延,他能供你出来吗?”
薛绍的后背被潘虎死死的踩着,叶满天拿着绳索困他,他想通了其中环节之后,看着一脸惊讶的老王爷,声嘶力竭的呐喊,“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敢,叶琛你诬陷我。”
老王爷被叶琛千里迢迢的请过来,做了一路的雪橇,本来就无比烦躁,见到薛绍那无耻的模样,更是烦躁和厌恶,指着他喝道,“狗崽子,信口雌黄,满嘴的谎言,刚才你跟节度使的对话,本王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刚才节度使也说了,让你好好反思。”
“你却不知悔改,欲行刺杀之事,看来你是铁了心帮衬契丹人了,你该死!”
听完老王爷的话,薛绍凄惨的笑了,忍不住声嘶力竭道,“叶琛,你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奸!今日你能害死我,明日也一定死在利刃之下!”
叶琛摇摇头,却没搭理他,而是直接迎到了老王爷近前。
苦笑道,“老王爷,本来涉及到薛家的事情,我不方便处理,想着交给您的,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刺杀某的事情,这.......”
薛绍听完这话,气得浑身不停的抽搐,如果不是一帮人按着他。
他一定要爬起来活活的咬死叶琛。
老王爷皱着眉头上前凑了凑,顿时被熏得眼泪直流,旋即骂道,“这厮坏透了,从根上散发着屎尿一样的恶臭,你随意处置吧,圣人哪里由我给你担着。”
薛绍懵了!
“王爷,我是掉坑里啊!我不是从根上散发着恶臭啊!”
薛绍不断地呐喊。
可是老王爷哪里听得进去他的一句话。
薛绍的嘴巴最后被堵住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脑袋上顶着天大的罪名。
他甚至能够想像圣人重返神都时候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