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像日暮黄昏,昏暗混沌,恰如她现在的境地。只是这夏末的疾风骤雨终归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可她的雨霁云开又要到几时呢?
她不会去寻死。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即便死了,也不能便宜了那些人。
一滴泪滑落,落在窗边的几台上。她沾起那滴泪,撵去指尖的泪水,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有什么好哭的。她已经比世间大多数女子都要幸运了。
她要活下去。那些人要断她的仙路,要扼杀她,她就偏要活。她不仅要活,还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也许,她可以先发制人,先去把祸根除掉?只是这样就需要考虑好后路,至少不能把自己赔进去,不然就得不偿失了。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这厢钟挽灵真正思考怎么斩草除根不会被发现,正堂中章石音也在反复思考着出路。他不忍女儿失去追求一生所爱的机会,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害她的性命。可他又无可奈何,他对修仙界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章石音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找孩子的娘回来共商大计。
他觉得钟淑娟只是一时昏了头,如果能劝她回心转意说不定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即便不能,钟淑娟也断没有要杀自己孩子的理由,只要好好跟她把话说清楚,她决不会不帮自己的孩子。
可那女人说走就走,什么口信留言都没有,他要从何去找?
雨渐渐小了。
阴云密布的天空渗透出金色的光辉,阳光驱散了阴云。可章石音和钟挽灵这对父女心头的阴影却怎么也驱散不开。
章石音带着钟挽灵走出正堂,从侧边的回廊走到门廊。
老祠丁正在门廊蹲着看着被风雨摧残过的天井,嘴里嘟囔着“不必挑水了,却要换灯笼”“事无两全”云云 。
老祠丁一眼就瞧见了章石音和穿着他衣服的钟挽灵,一愣,立刻满面堆笑地迎了上去。“老爷、小姐。”
章石音谦和地笑笑,生硬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老祠丁手里,他不习惯做这事,可他也不想钟挽灵像钟杰善那样被人说闲话。
老祠丁却抓着他的手笑道:“老爷不必客气,小姐不过是闲来给祖宗上个香,这有什么好说的呢?”章石音以为他不收银子,哪知老祠丁枯瘦的手一卷就把章石音手中的碎银子收入了怀中,面上依旧笑得憨厚老实,道:“哪知天公不作美天降暴雨,小姐又没带伞。承蒙老爷小姐不弃,这银子就当是老爷替小姐买了老儿这身衣服的吧。”
章石音听得是晕头转向,倒是身后的钟挽灵噗嗤一笑。
老祠丁恭敬地将章石音和钟挽灵父女送出了门,看着两人走远。
钟家宗亲众多,老祠丁哪里会都认得。那位书生模样的老爷他确实认不得,可他身后掩嘴而笑的小姐他却不会不认得。
老祠丁忽然哈哈一笑,转身走进祠堂,绕过照壁,一手抛着那块老爷给的碎银子,踩着天井中映着晴空白云的水洼,脚步轻快地走向正堂,推开正堂的门,看着墙上整整齐齐的牌位,目光最后落在了偏下中间的一块,笑道:
“老太君,您后继有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