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沛城大街小巷。
“你听说了吗?昨夜又有人失踪了。”
“是啊,听说还是两个官差呢。”
“哎呀,真恐怖。”
“我就说这城里闹鬼吧。”
“闹鬼?哪里闹鬼?”
“可不是嘛,就那梨园老宅呗,我昨天听到有人唱《西江月》了,那曲子不是玉娘娘专属的吗?”
“嘘,这话说不得……”
……
截止到这日,沛城已整整失踪了三十人。
此时,钟挽灵已立门户。
是夜,穆晓川再访闻涛居(钟挽灵的居所)。
钟挽灵看着夤夜又悄咪咪翻进她书房的穆晓川,放下书籍,叹道:“你现在是我弟子,来往理所应当,何必如此?”
穆晓川脸一红,嗫嚅道:“……但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让人瞧见,又得传我与师父你有染……”
钟挽灵翻了一个白眼,想来这榆木脑袋是绕不开男女有别的世俗想法的,一边翻看手上书籍,一边在棋盘上落子。“你这般遮遮掩掩,反而引人猜忌,倒不如坦坦荡荡,他人说便说了,我自干净。”
穆晓川叹了一口气,行了个单掌礼,轻说:“还是师父跳脱。”
“师父,在打谱?”穆晓川见钟挽灵独自一人,一手拿书,一手执白往棋盘上落子,棋盘中却只有七枚黑子,不由好奇一问。
钟挽灵只是淡淡说:“弈之行,运纵横之术博诡诈争伪,却始终行天地气运,与阵相同。”穆晓川不解,钟挽灵也没多做解释,放下书册,看向穆晓川。“怎么了?”
穆晓川想起来意,忙道:“沈师弟来信,临安再现血魔。”
钟挽灵一惊,稍作思忖,问:“是与那时沈家公子相同症状之人?”
“是的、是与四年前一样的妖人。”穆晓川惊觉他一时嘴快,竟说了跟那些不知情之人同样错误的话,连忙将沈一帆的书信交给钟挽灵。“沈师弟说,这次血魔化的是京城富商家的公子。他们合四人之力,攻其要害,将人击杀。但之后又有妖人袭击事件发生,却被逃脱了。鉴于四年前的事,沈师弟担心妖人会因受创而变强,不敢贸然追击,只能先组织分阁高阶结队巡夜。可京城太大,沈师弟担心难以顾忌师父之前交代的流民之事。”
钟挽灵快速扫了一眼信件,说:“回信沈师弟,按我下面说的去做,切勿冒进,一步步来。”
七月初五,临安分阁掌教林殊亲自传信丹城求援。京城再现血魔,血魔是地级妖魔,攻击性极强且有剧毒,非寻常修士可以对付,请求丹城支援。
八月初七,林殊再次发信丹城,京城频现血魔袭人,据目击者描述,至少已有三匹。而据之前调查的弟子所言,可能数量还得翻倍。如此数量,已超分阁可处理的范围,请求丹城支援。
八月廿一,林殊三度求援,上报分阁教习严子栞、沈一帆携弟子追查血魔,似有人在城中接引血魔袭人助其掩盖行踪,城中作乱血魔似为人操纵。凡界魔修无法操纵指使血魔,此事背后疑有魔将牵连,请求丹城上仙支援。
穆晓川对钟挽灵的安排非常不解:“师父明知道京城出现的其实是跟四年前一样的妖化人,并非血魔,为什么要让沈师弟通过分阁向丹城上报是血魔呢?”
钟挽灵一边研磨朱砂,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也只有血魔才能引起诸位阁老的注意。仅仅是半妖,丹城是不可能派人去分阁的。”
“可现在也没有出派遣令呀!连魔将都扯出来了,这也太……”穆晓川心理十分着急,“若是让阁老们知道这些都是假消息,别说是沈师弟、严师弟他们,就连分阁执首都难辞其咎!师父……”
“他们会的。”钟挽灵打断穆晓川的话,“他们不出手,也会有别的人替他们出手。”
“师父,又何必如此冒险,逼急了阁老们,对你也没好处。”穆晓川劝道,“我知道师父你想赶紧回临安处理你家里的事,可是这般把事情闹大了,万一收不了场,你也会受牵连呀。而且就算派遣任务下来,也不一定会给我们呀。”照以往惯例,新开洞府的教习是领不到外出游历任务的。
“就算出派遣任务,也轮不到我们头上。”钟挽灵说出了穆晓川说不出口的话,手上工作却没有停,好似这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所以,才让沈师弟他们把事情闹大。”
“师父有把握能争取到这个任务?”
钟挽灵疑惑看了穆晓川一眼。“临安那边的情况已经闹得很大了,这种程度就算只是宗门内支援,只怕也要阁老级带队才能了结。”
“那……”
钟挽灵没有回答,只是说:“发信沈师弟,让他把流民失踪的情况上报分阁。”
穆晓川大惊:“可是,师父,流民失踪和这些人魔染妖化没有关系呀!”
“你怎么知道没有关系?”钟挽灵有些不耐了。
“即便那些流民是在齐王产业附近失踪,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两者有关!这,这不是陷沈师弟他们……”
“去做。”钟挽灵冷冷地打断穆晓川,她看着穆晓川慌乱犹豫地神色,平静地说,“这是师父命令。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你也只需照做就行。”
穆晓川愕然失声,深深地看着转头继续手上作业的钟挽灵,他忽然觉得她很陌生,但他最终还是抱拳领命,默默退下了。
钟挽灵看了一眼穆晓川落寞彷徨的背影,从手边的书册下抽出一张信纸,这是穆晓川进来前刚到的灵鸟飞信,信上潦草地写着:
“羊群已觅,或西南,或南下。”
钟挽灵取下灯罩,将信纸放于烛火之上,付之一炬。
八月廿八,沉寂多年许久不问凡间事的仙盟,突然发布了诛仙令。
紫微殿中气氛十分凝重。
会议厅中心的九张椅子中竟空了三把,而且还是最上位的三把。若最上位的宗主之位空悬已成常态,左右两侧的监院位也空着就显得很不寻常。
太虚阁主萧桐不满道:“都这种时候了,堂堂监院竟然缺席?右监院大人可真是高贵啊!”清虚阁主武天节轻拍了一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