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牛总管就带着一份极其丰盛的早饭来天字最上房问安了。大小姐“黄春芳”睡眼惺忪地一面巴拉着眼前的珍馐,一边听牛管事滔滔不绝地鼓吹铁棺峡的恐怖离奇。大小姐困得可以,兴致缺缺地说了一句:“好的,我会珍惜生命不靠近的”,登时把这牛逼轰轰的牛总管整不会了,想了一夜的说辞是一句话都说不上,张口结舌地看着大小姐慢吞吞地巴拉完早饭,然后又火急火燎地跑去找真卓岩松。
这厢,牛总管火烧眉毛。卓岩松倒是摇着扇子,一副羽扇纶巾运筹帷幄的模样,说:“听说那丫头颇是工于心计,她若这么轻易中计,我还不放心了呢。”
可牛总管急呀。再晚点,这散财大小姐醒了,可是又要发功。这五福楼里可是再没银子供她霍霍了呀。卓岩松知道牛总管在急什么,安抚道:“放心吧。我已安排了后手。”
那厢,天字最上房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大小姐“黄春芳”刚刚梳洗毕,还一副肌无力的慵懒模样,对面的小老头却很是殚精竭虑,絮絮叨叨地说:“老朽是旁边那处别院主宅的,就是现在归五福楼用的那个别院。不知小姐可知道那院子否?”
“黄春芳”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打着团扇,看都不看那小老头。“我以为那是我们楼的地呀?”
这老头姓朱,闻言讪笑道:“呃,还、还不是。”朱老爷犹豫了一会,又讪笑了两声,说,“呃,并非小姐您所想的那样。卓仙师并非是、呃,其实是我家那个院子有点问题,不知小姐是否知情?”
“黄春芳”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朱老爷竟一时猜不透眼前这个跟他孙女差不多大的女子的心思,只得继续说:“怪我不好,明知道这院子以前是谁住的,偏偏看上了皖南来的一个戏班子。现在想来,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我本来是不喜戏文的,无端端就把他们养在了家里。后来传出了我家别院闹鬼的事,我开始是当他们不知道其中奥妙,还暗自窃喜呢。后来我家夫人瞧见我精神头日渐不对,刚巧卓仙师路过本城。我家夫人就硬是请人过来看了。没想到,这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
“哦?”“黄春芳”斜倚在美人榻上,似乎来了点兴趣,又似乎没有,“我怎么听说,卓仙师说那院子并无问题呢。”
“哎。”朱老爷重重叹了一声,说:“都怪我!不是那院子有问题,更不是邻居传的闹鬼。卓仙师是为了保全老朽的名声才那般说。哎,若不是为了糟老头子我,卓仙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黄春芳”只是依着榻,轻摇团扇,淡淡地瞟了朱老爷一眼。“朱老爷的意思是有问题的不是别院,而是人?而且卓仙师也中招了?”
“是、是。”朱老爷连连点头。
“黄春芳”故作为难地一叹气:“哎,朱老爷,你是不是搞错了?卓仙师那是上宗上仙,他都中招的事,我一介凡人女子哪有办法呀?”
朱老爷却像是对此问早有准备,立马回答:“不,要让卓仙师清醒过来其实很简单。”
朱老爷见“黄春芳”不信,连忙凑近,被“黄春芳”贴身丫鬟挡了回去,只得压着声音,小声说:“老朽之前不是中招过吗?当时卓仙师帮我除了一次邪,就用的这法子,没什么难的,就是这东西对老朽来说不太好弄来。”
“黄春芳”抬了抬眼皮,让他细说。
“据说拿那妖精过去经常使用的物件当着她的面咒骂鞭笞,然后烧毁就能吓退那妖精。卓仙师该是一不留神才让那妖精钻了空子,若是清醒过来,应该消灭那妖精不难。”
“黄春芳”狐疑地看着朱老爷,还是兴致缺缺。“既然那般简单,朱老爷何不自己去拿呢。”
“小姐有所不知,这东西不在和沛城。呃……我家别院那事闹得挺大,知府曾老爷看得紧,别说是我家的人,和沛的通关文牒都很难批出来。而且,这事事关卓仙师的名誉,老朽也不敢随便托人。我家夫人当时就托的五福楼邹家的关系才请得卓仙师,想来贵府应是与卓仙师有旧的。老朽实在无法看着有救命之恩的上仙,因为我这区区凡夫受累,这才来求小姐帮忙。”
“黄春芳”慵懒地叹了口气,幽怨地说:“他与我是没什么旧,兴许是跟我那大姨娘有些交情。若真是小事,我这般放着确实不妥。你倒说说,那妖精的旧物究竟在何处?该不会是在皖南吧?这么远,太费劲了。”
“黄春芳”嫌弃地摆摆手,又狐疑地看向朱老爷,“该不会是卓仙师不肯交还这和沛五福楼,故意行的调虎离山吧?”
朱老爷忙说:“哎呀,没有的事!小姐多虑了。这福楼的事跟我家有什么关系呢?真要说,老朽还希望小姐您做这福楼东家呢。虽然卓仙师有恩于老朽,老朽这院子荒着也是荒着,可是卓仙师借住院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外家人,于老朽来说也是多有不便。老朽也是想,若能助卓仙师破除迷障,对我来说报了仙师救命之恩,对小姐则能拿回五福楼。卓仙师是得道上仙,必然不会贪图我等凡间之物,若是清醒过来,自会翩然离去,老朽也能求个清净。”
朱老爷见“黄春芳”神情有所松动,却未开口,似是信了却又在思忖,连忙再添一把火。“这样吧,若小姐真能助卓仙师清醒,老朽就与曾大人说,将那院子归于小姐名下作为谢礼,小姐意下如何?”
“黄春芳”来了兴趣,坐起身。“这么说来确实有点道理。那那东西在哪呢?先说好,本小姐可不会出湘漤。”
“不用出湘漤,不远的。”朱老爷赶忙再接再厉,“那地方就在巫山神女寨,就在湘西,离和沛就一两天路程。”
“哦?可你不是说你那戏班子是皖南找来的吗?”
朱老爷连忙解释:“戏班子是皖南的没错,可有问题的戏伶却是湘漤人。”说到这,朱老爷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压着声音说,“其实,传言也不全错。小姐你也有听闻了吧,市井传闻我家别院闹的鬼是玉娘娘。”
“黄春芳”不以为意:“可我听闻玉娘娘还活着呀,而且正是当今盛宠的柳贵妃。”
朱老爷战战兢兢地低声说:“那是玉娘娘的妹妹柳紫燕,不是玉娘娘。只是玉娘娘也没有死,或者说她死不了。小姐不知,这柳家姐妹可都是神女寨出身。那个寨子是巫族的后裔,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