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扛起女子撞开后门一路狂奔,身形又快又轻,须臾便出了村,上了山道。
山道之上早有人接应,两人功夫都不错,身法都很轻,在陡峭狭窄的山道上亦能如履平地,尤其是扛着女子那人,跑得比后来跟上的人还要快些,气都不带喘的。两人扛着一人,没一盏茶时间,三人就已经跑得看不见罗家村了。
“啊!你们是谁!?快、快放、放我下来!”一连串变故加上被人扛在肩上颠得七荤八素,女子这才回过神来,惊声尖叫。可颠簸得实在太厉害,她就连尖叫都被颠碎了。
两人压根不理她,还是没了命地狂奔,生怕被人追上。
女子拼命挣扎,只换来身下人更用力的钳制。她一咬牙拔了头上的银簪,猛地就往身下男子另一边的肩头扎。
“哎!”那人吃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连带着肩上的女人也滚了下来,差点摔下一旁的陡坡,亏得那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拽了回来,摁在地上。
“韩大哥!”后面跟上来的那人惊声叫道,快步赶上来,眼里看得却是那女子。
“嘿你这小妮子,你到底心疼她,还是心疼你大哥呢!”韩诚拔出银簪扔在地上,骂道。
后面那人正是白药,嘿嘿讪笑,连忙帮韩诚止血。
那女子虽被摁着,却仍是不停挣扎。
白药只得扯下面罩,劝:“是我们!莺儿姑娘,是我们啊。”
“你们……”女子一愣,总算是不再挣扎了。
韩诚这才将人放开,按着刚止血的肩头,直叹气。“这都什么事啊。”
可这手刚一松,那女子爬起身就往山下跑。
白药、韩诚两人连忙飞身去扑,一人一边将人摁倒,那女子却拼了命对着两人又抓又挠。韩诚被撞到了肩上伤口,又被挠了一脸,捂着受伤的肩背,大骂:“你干嘛!我们是救你!别不识好歹!”
白药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女子,哽咽着劝道:“莺儿,你别这样,我们会逃出去的,我们会逃出去的……”
“师妹,算了!”韩诚负气说。
“我从没求你来救我们!”女子疯狂地嘶吼,“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从没有求过任何人!我不需要你们救!我早就想死了!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
原本还想劝一劝的韩诚也愣住了,到嘴边的“如她所愿,让她回去好了”的话凝在了口中。
女子笑了,那神情和语气都是韩诚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她一边笑着一边落着泪,语气无比凉薄:“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才不会死呢。我们一族都是受神女诅咒的,没有神女的允许,我们死不了。死了才好呢,死了就代表我们洗清了罪过,得到了神女的宽恕。死了才好,这样那个男人就再也不会折磨我了,我再也不会受罪了,哈哈……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死在那个女人手里,那个女人也不会好过!你们不是敌人嘛!这样对你们有利啊……哈哈,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着,这算什么呀……都是我活该,是天罚,一定是我的罪特别深重,所以我才遇到他……那个男人就是我的劫数,这样我身上的罪才能早日被洗清……我才能好好去死……我终于能去死了!你们为什么要阻止啊!”她笑着,声音却无比凄凉,让人听不见一点希望。
“你冷静点……我们真的是来救你的,那个男人不会再打你了。”韩诚局促地劝着。
韩诚彷徨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这和他之前听说的、认知的差太多了。他一直认为那些女人明知道痛苦不跑是自愿,那他们就不应该干涉,是那些女人求仁得仁,活该。听,她自己都承认自己活该了;听,她还说那些打她的人好呢!可是,这笑声、这话语真的听来,怎么这么恐怖啊。韩诚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他莫名地觉得头痛。
白药一心扑在女子身上,她的心也被女子的嚎哭刺痛了,她努力地振作精神,极力劝说着:“你根本就没有罪!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什么狗屁神女!只会诅咒惩罚自己的子民,凭什么做你们的神!莺儿你振作一点!我们会逃出去的!不要死!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他们不爱你吗?你也不爱他们吗?难道你之前就没有一点快乐?你好好想想!难道过去真的都是罪吗!?”
女子的挣扎总算停了下来。她仿佛听到了族人们的歌声,父母的谈笑,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一页页翻过,鸡毛蒜皮小打小闹的不愉快渐渐淡去,快乐和温情沉淀下来。爹娘环抱着她谈笑的样子,邻家大哥插在她门上的花,对门阿婆蒸的稞子,寨子里小孩们欢快的笑声……她其实也拥有过的……只是,那都是虚无的,幻影总归是幻影。
“不是幻影!那些才是真的呀!想想他们,他们会想你痛苦吗?!”
会的。是她害死了他们,他们都是有罪的……他们罪有应得……
“不是的!你亲自去问问他们啊!他们一定会说不是的!你最了解他们的!你分明知道他们不会这样说你!”
可是,他们都死了啊……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你们一族都不会死,他们一定还在。你不是相信神女吗?!你为什么不去看看?面对现实,面对过去,面对幸福,很难吗?你为什么不看看他们!为什么不想想他们的好!”
她想啊……她好想啊……
“……我想见他们。”女子颓然地放弃了挣扎,轻轻地呢喃自语:“……我好想再见他们一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落下,“……如果,可以的话,在死前我还想再见他们一面。我有好多话,来不及对他们说……我还不想死……”
白药紧紧抱住女子的头。“不要死。谁说一定要死呢?我带你去,这就带你去……不要死,我们都不死,好好活下去。”
女子擦去了眼泪,情绪渐渐稳定了,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我们能去神女寨吗?”
白药和韩诚对视了一眼,惊讶道:“你、你是神女寨出身?”
女子点点头。
韩诚看不懂了。“可是不是说神女寨是妖巢嘛?武师伯正往那边去呢。”白药没好气地捅了下韩诚,韩诚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摇摇头,轻声细语地说:“没关系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