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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徐海归降之时,已经声明他过去一切罪过不予追究,但朝廷不讲信用的时候多了,也并不差这一次!
何况万一徐海将来真有再反的那一天,今日招降之功,就会变成纵敌之罪,还不如现在获利了结的好!
第二,杀了徐海后,以徐渭和自己的才能,足以直接掌控这支船队。虽说实力比汪直的船队差一些,但自己是江南总督,沿海之地毕竟在自己的辖区。
只要自己着力培养,武器给养上偏心一点,徐海的船队实力很快就可以扩充加强,最后足以和汪直的船队抗衡!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胡宗宪觉得杀了徐海并不算是背叛萧风。萧风是胡宗宪此生所见中,最敬畏之人,他并不愿意和萧风翻脸。
但萧风太讲究了,拿严世藩和萧芹的话来说,就是妇人之仁,难成大事,而胡宗宪也有同感。
萧风不杀徐海未必是不想,也许就是不愿背信弃义呢?自己替他杀了徐海,他一时不悦,后面也许会理解的。
这也是胡宗宪给自己找的心理安慰,毕竟萧风不是也担心汪直一家独大吗?自己直接掌控船队,不比徐海更可信吗?
胡宗宪给自己找了这三条理由,本来以他的性格,早就已经动手了,但他却一再犹豫。
他曾请教过徐渭:“先生,我杀徐海,并不算背叛萧风,这三条理由,任何人都不能
说没有道理吧?”
徐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胡翁,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在犹豫呢?只怕你在说服任何人之前,需要先说服你自己的心吧?”
胡宗宪咬咬牙:“先生,你我真心相交,有同生共死的志向,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请先生明言。”
徐渭摇摇头:“我是你请来的,身为谋臣,当为其主。无论你作何选择,其实也都是为了大明朝廷,并无对错之分。
所以此事我无法帮你选择。人生之事,最关键的几步,都得靠自己选择,连父母至亲都无法帮你,何况是我呢?”
徐渭很清楚,胡宗宪真正过不了的关,其实是他潜意识里,希望杀了徐海立威,让其他官员都看看,他胡宗宪并不只是萧风的人,他本身就是大腿!
深夜,胡宗宪走进了徐海牢房,徐海满怀希望地看着他。胡宗宪却不搭理他,只是独自踱步,走来走去。
“胡总督,听说罗文龙已经被斩首了!我什么时候能放出去啊?”
胡宗宪充耳不闻,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徐海。然后胡宗宪又走到了王翠翘的门前。
徐翠翘的房里仍然亮着灯,小丫鬟们已经睡着了,隔着窗户缝,胡宗宪能看到王翠翘美丽而憔悴的脸。
“呜呜呜,海哥,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劝你相信徐渭,相信胡宗宪的。海哥,我后悔了,我不想上岸了。
只要跟着你,在海上呆一辈子也行。胡宗宪如果
杀了你,我绝不会跟任何人,我跳海去找你。”
胡宗宪的脸冷了冷,轻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屋内哭得正伤心的王翠翘毫无察觉。
胡宗宪走回总督府前堂,正在沉吟时,徐渭领着俞大猷进来了。胡宗宪不禁一愣。
“大猷?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以为还得两天时间呢。”
俞大猷睁大眼睛四处踅摸,终于找到了放在墙角的酒坛子,拎起来拍开泥封,喝了一大口。
“我快马加鞭啊!这一路上连店都没怎么住,更别说喝酒了,等我再喝一口过过瘾。”
胡宗宪含笑看着俞大猷喝了半坛酒后才开口:“说吧,这么着急往回跑,是萧兄有什么吩咐吗?”
俞大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师父让我带给你的,除此之外半句话都没有,我问了好几遍,师父只说交给你就行。”
胡宗宪疑惑地接过来,打开布包,里面是一锭银子,五两整。
胡宗宪更疑惑了,反复看着那锭银子,凑近灯光,看上面是否有什么刻着的文字,但什么也没有。
就是一锭再普通不过的银子,底下刻着铸造局的图样,是一锭官银,成色非常好。
徐渭也不明所以地看向俞大猷:“萧大人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吗?”
俞大猷肯定地点点头:“一个字都没说。”
胡宗宪托着这锭银子,狐疑地看了半晌,忽然之间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托着银子的手也颤了一下。
他抛下
徐渭和俞大猷,转身就走。俞大猷奇怪地想喊他,却被徐渭拦住了。
“大猷,让他自己琢磨吧。你一路辛苦,走,到我屋里去,我正喝着呢,酒菜都是现成的,给你接风!”
胡宗宪一路大步流星,恨不得跑起来,直奔总督府后堂的主卧室,吓得路边值夜的丫鬟们纷纷让路。
一进房间,画姑娘正在灯下装模作样的假装刺绣,不停地打着哈欠,见胡宗宪回来了,一下扔掉了手里的布。
“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我都要睡着了。”
胡宗宪手里紧紧的攥着那锭银子,声音微颤:“你当初跟我走后,托人给萧风送过测字的钱,是多少?”
画姑娘一愣,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怎么这时候想起来了?
“他当时测字是二两银子,我托小水给他送了五两银子,让小水替我谢谢他,让我找了个好老爷!”
画姑娘边说边站起来,撒娇般地把自己最骄傲的成竹顶在胡宗宪的身上,小手也开始不老实地上下摸索。
胡宗宪此时真的没这个心情,某部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声音发颤,想确定自己的猜测。
“那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告诉过别人?”
画姑娘锲而不舍地摸索着,不信胡宗宪忽然就不行了,被胡宗宪这一问,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老爷,你也没让我保密啊。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告诉别人,只是临走前跟燕娘吹嘘过一次。
老爷,你别生气嘛,人家不是高兴的吗。燕娘对我很好的,我是真拿她当半个娘呢,高兴的事也只敢跟她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