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微笑点头,他吃含真饼只是为了给嘉靖试毒,谁都知道太监吃了那玩意也没啥用。
剩下的五个人,每人拿起一饼,就着茶水吞服,然后默默等待,谁也没心情说话。
这是一场决战,是用徽王的圣心决战萧风和陶仲文的圣心,虽然谈不上以命换命,但赌注也极重。
大家脸色都装得很平静,但是否平静,只有个人心中知道。至少陶仲文就不太平静。
虽然已经想好了说辞,但陶仲文也知道,那只是败中求活之术。
他的注意力不但集中在自己的下半身,还在偷偷关注着别人的下半身。
尤其是萧风的下半身,是陶仲文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没有沟通,萧风千万别傻到对自己做手脚!
以正常人的心理,为了以防万一,萧风出门前应该给自己吃一颗止水丹,以保证不管徽王的含真饼是否有效,在自己身上都无效。
但这恰恰是最愚蠢的行为!陶仲文就绝不会这么干!他虔诚地向太上老君祈祷,萧风千万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管徽王这次的含真饼结果如何,大家都得保持一致的状态!
如果徽王、嘉靖和陆炳都硬了,而萧风和陶仲文毫无动静,那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那样一来,陶仲文绞尽脑汁想到的说辞,也就不攻自破了,再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嘉靖不用想就知道萧风和陶仲文肯定联手干过什么,不管是什么,有这种想法就要命了。
所以陶仲文自己肯定是不会吃止水丹的,万一萧风真脑子进了水,自己吃了,他也没办法,只能尽力保住自己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徽王无比自信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额头也见了汗。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徽王的全身已经开始发抖,自信已经荡然无存,全身汗出如浆。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徽王忽然惊喜地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看,却失望地发现自己只是有些尿急而已。
终于,嘉靖不再等了,他阴冷地开口道:“徽王,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徽王跪下拼命磕头:“万岁,臣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这绝不可能啊!”
萧风淡淡的说:“万岁,为了让徽王不留遗憾,我建议咱们还是每人再吃一个吧。”
徽王惊讶地抬头看向萧风,他都不好意思再说这话了,想不到萧风却替他说了!什么情况?
嘉靖冷哼一声,也不废话,再次拿起一个来,其余四人也随着拿起来吃掉,然后继续等待。
这次只等待了两炷香的时间,绝望的徽王就瘫倒在地,哭喊着磕头。
“万岁,臣无话可说,请万岁降罪。但臣真的万万不敢欺君啊!”
萧风叹了口气:“若非你欺君,就是你父亲欺君。只是此事再也难以查清了。
好在这含真饼对万岁修道并无用处,不耽误万岁的大事,否则你当真是百死莫赎!”
嘉靖的怒火已经到了脑门,但他作为皇帝的理智并没有消失,他知道,徽王虽然可恨,但却不能杀掉,更不能除国。
因为这事儿说不出口。哦,因为人家原来给你嗑药嗑爽了,你就百般恩宠,现在药不灵了,你就直接把藩王干掉了?
别说宗人府那边通不过,就是对天下宗室也没法交代啊。刚搞完宗室改革,又杀了造反的伊王,力度已经够大了。
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直接干掉藩王,终究是不行的,而且也太打自己的脸。
就拿徽王以活人喂老虎这事儿来说,地方官是告过状的,但嘉靖并没有理会,而是以查无实据为由驳回去了。
然后宗人府就援引官员告王爷的政策,把那个地方官给流放了,这就是藩王的特权。
嘉靖不但不能用含真饼失效的名义处罚徽王,他之前亲自驳回的案子,也不可能再翻出来查,否则一样是打脸。
要处罚徽王,必须得用新的案子,新的罪过才行。再想想老徽王跟自己的交情,嘉靖压住火气,缓缓开口。
“含真饼无效,以后不必再贡了!徽王办事不力,本当责罚,念其父有功于朕,朕不再深究。
取消徽王上京特权,回封地去吧。以后,你要好自为之,宗人府再接到地方官的奏报,自当秉公处理!”
徽王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也知道,从今以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皇帝不要含真饼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失宠了。然后会有很多有仇的人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敢出一点错,就会上告。到时嘉靖不但不会偏向自己,很可能还会借机收拾自己出气!
因此徽王谢恩出宫后,一点功夫都没敢耽搁,带着仆从和府兵,用最快的速度往封地的方向狂奔,生怕自己在路上被人设计找茬!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直到跑进府里,他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王府仍然是王府,谁想找茬也不敢进王府里来。
因为徽王府在京中有眼线,因此消息走得比人快,管家已经知道徽王此行惨败,徽王府从此可能就要没落了。
但他跟着徽王多年,却是忠心不二的,上前帮徽王脱下斗篷,安慰徽王。
“王爷倒也不必忧愁,凡事否极泰来。王爷得罪了萧风,被其妖法所害,但咱们却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徽王一愣:“妖法所害?什么妖法所害?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家恨恨的说道:“之前咱们都没往那方面去想啊!那萧风可不是个光靠嘴皮子的人,他是有道法的呀!”
徽王一激灵,猛然明白了什么:“不错,不错,他不但会测字,还能祈雨,从这些事儿上看,他确实有道法。
难道说,这三次含真饼失效,是他用道法做的手脚吗?你又是如何想到的呢?”
“无量寿福,王爷,这是贫道告诉他的,否则他一介凡夫,如何得知?”
徽王一愣,抬头看去,从管家身后走出一个中年道士。
一身破烂道袍,面目猥琐,手持拂尘,却自有一股修道之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