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悠悠醒来,感觉头痛欲裂,她难受地睁开眼,在泛白的天光里,对上一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
那双眼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泛红,微微凹陷,像是彻夜未眠,望着她的时候,却含情带笑,温柔缱绻,如同三月的和风煦日。
穗和恍惚了片刻,才激灵一下睁大了眼睛,寒意从脊背流向全身。
“裴景修,怎么是你?”她震惊地开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你受伤了,要好好休息。”裴景修伸手摁住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如水。
穗和浑身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又躺回去,警惕地看着他:“这是哪里,我怎会和你在一起,大人呢?”
裴景修不慌不忙地解释:“我是跟长公主一起来救你们的,当时战况混乱,你受伤昏迷,宋绍阳让我带你先走,我一路打马狂奔,不想竟迷失了方向,只好找了个山洞躲避,等天亮再出去查看情况。”
穗和将信将疑,转着眼珠打量周围,发现自己确实躺在一个山洞里,身下铺着干草枯叶,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看到这披风,她猛地想起裴砚知,急切问道:“大人呢,大人怎么样了?”
她对裴砚知不加掩饰的关心,让裴景修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她:“放心吧,有长公主在,小叔不会有事的。”
穗和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记忆只停留在宋绍阳带她突围之前,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受伤昏迷的,她统统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既然连她都能逃脱,大人想必也不会有事的。
“那宋绍阳呢?雀儿和阿黄呢?”穗和紧跟着又问。
裴景修说:“我和他们分开跑的,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长公主来得及时,大家应该都没事的。”
穗和揉着太阳穴,还是觉得他的出现有点古怪:“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出事,怎么会跟长公主一起来?”
裴景修看着她,苦笑了一下:“穗和,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怎么你非但不感谢我救了你,反倒把我当犯人一样审问?”
穗和不为所动:“我没有把你当犯人,我只能想问清状况。”
“好吧。”裴景修说,“真实情况其实是安国公安插在京西大营的暗桩先发现了异常,宋云澜得到消息后去告诉了我,我又告诉了长公主,否则长公主根本不可能来得这么及时。”
穗和吃了一惊。
原来长公主是得到消息之后才来的吗?
可大人明明告诉她长公主早有准备。
看来大人是为了让她走才撒谎骗她的,那时的大人,根本不确定长公主会不会来。
大人说得那样笃定,竟然是在骗她,还说什么闯过这一关没事了,就可以娶她了。
她偏过头,不想让裴景修看到她眼中的泪意。
裴景修以为她不信,很急切,很受伤地心道:“穗和,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你对我有成见也是应该的,可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是真的,大是大非面前,我也从来不会糊涂的。”
穗和调整了情绪,转回头看他,并没有因为他委屈就放松对他的警惕,又怕自己惹他不高兴他又发疯,只得妥协道:
“我没有不相信你,你大老远来救我,我自然是感激的,我只是担心你跟长公主一起来,让圣上知道了不好。”
裴景修立刻又高兴起来,拉过她的手握在胸口:“穗和,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无情之人,你放心,我告了病假,没有人知道我在这边。”
穗和强忍着恶心没有把手抽出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找发他出去:“天快亮了,你要不要出去问问路?”
“不急。”裴景修说,“咱们现在还不知道那边什么状况,万一刚好碰上对方的人马就不好了,咱们再耐心等一等,小叔肯定会派人来找咱们的。”
“万一找不到呢?”穗和问。
裴景修笑笑说:“找不到也没关系,我有马,等确认外面安全了,我直接骑马带你回京城。”
穗和不明状况,只得暂时听从他的安排。
她身上又酸又痛,也不知具体伤到了哪里,就是怎么也提不起力气。
裴景修说:“我帮你检查过了,没有明显的伤口,可能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你先不要着急,缓一缓兴许就好了。”
穗和点点头:“那我再睡一会儿,我还是觉得好困。”
“行,你睡吧!”裴景修说,“你放心睡,不要怕,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穗和闭上眼睛,又听到他深情款款道:“真想就这样守着你一辈子。”
穗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闭双眼没给他任何回应。
许久不见,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执,自己孤立无援,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或许大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但愿雀儿和阿黄没事,只要阿黄在,就一定能找到她的。
她相信大人,也相信阿黄。
裴景修没再说话,就静静坐在穗和身旁,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睡颜,神情说不出的满足。
她要是永远都这么乖巧该多好,真的好怀念还在金陵时的穗和。
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京城了,她就是来京城之后受了小叔的蛊惑,才渐渐与他生分的。
经过了这么多波折,他以为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挽回穗和,还好在苍天有眼,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宋妙莲,费尽心机帮他找来一个替身。
现在,他用替身换走了穗和,该轮到小叔哑巴吃黄连了。
毕竟全京城都知道穗和死了,小叔让宋绍阳悄悄带穗和离京,就是为了给她换一个身份。
这种情况下,小叔即便猜到是自己换走了穗和,也不敢大肆张扬。
因为事情一旦败露,犯欺君之罪的可不只他一个人。
这个哑巴亏,小叔不吃也得吃。
想到自己终于在小叔面前扳回一局,裴景修不禁得意地笑起来,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此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