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明白了裴砚知的心意,说话也大胆起来:“不怕,大人是正人君子,刚刚我主动送到嘴边您都没吃。”
裴砚知微怔,随即低笑出声,笑得胸腔一振一振的,连带着穗和的身子也跟着振动。
“傻姑娘。”他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不是不想吃,是舍不得吃,但你若非要让我吃,我也不会一直谦虚的。”
穗和小脸发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去给大人拿些点心吃,别回头又饿的胃疼。”
裴砚知摇头:“点心太甜了,我不是很想吃。”
“那怎么办?”穗和想了想说,“要不大人在这里等着,我悄悄去厨房给您煮碗面。”
“一起吧!”裴砚知说,“你不是怕黑吗,我陪你一起去。”
“这样行吗?”穗和有点担心,“万一让人看到,你堂堂左都御史,大半夜跑到公主府的厨房里偷吃,会不会不太好?”
裴砚知轻笑:“你家大人已经做过比偷吃面还要荒唐的事情,别的也就无足轻重了。”
穗和的脸更热了几分,摸黑下床,去找火折子点灯:“大人有时候真的很不正经。”
裴砚知说:“你见过哪个男人大半夜正经的?”
穗和:“……这话倒也没错,可我并没有在大半夜见过别的男人。”
裴砚知略一迟疑,试探道:“景修呢?”
他知道这个问题很不好,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很想知道。
大约是男人自私的占有欲吧?
他以为自己脱俗,其实也不能免俗。
在爱里,每个人都是自私,俗气的。
穗和也迟疑了一下,回想起从前和裴景修相处的情形,越发觉得可怕。
连大人这样的禁欲佛子,都会在夜里失控,三年来她不知多少回陪裴景修挑灯夜读,裴景修却从来没有越过雷池。
以前她以为他是君子,现在有了大人做对比,才知道他的心机与忍耐力是何其恐怖。
他根本就没打算娶自己这个罪臣之女,他就是想榨干自己所有的价值,然后在考取功名之后另攀高枝。
如果没考中,可能还会再哄她三年。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裴砚知见穗和不吭声,连忙向她道歉。
穗和回过神:“我没生气,我只是想告诉大人,千万不要小瞧了裴景修,他那个人,太可怕了。”
“为什么这么说?”裴砚知问。
穗和找到火折子,把蜡烛点亮,很严肃地看向裴砚知,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与裴景修相伴三年,他都能忍住不碰我,这份毅力非常人可比,倘若拿来做坏事,能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大人千万不要给他成长的机会,要趁他还是小树苗的时候就将他连根拔起,否则等他长成参天大树,必定盘根错节,不可撼动。”
裴砚知在骤然亮起的烛光里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他已经不是小树苗了,他现在,有陛下罩着呢!”
穗和吃了一惊:“陛下为何要罩着他?”
“大约是不想让我一人独大吧,帝王之术向来如此。”裴砚知从床上下来,拿过自己的玄色绣松鹤纹斗篷给穗和披上,“不要管他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穗和裹着他的斗篷,闻到上面清幽的檀木香气,心情却不能平静。
难怪裴景修半年之内连升三级,原来皇帝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帝王的制衡之术,她略知一二,可皇帝向来宠信大人,暗地里却想扶持大人的亲侄子与之抗衡,未免过分了些。
叔侄二人同宗同族,谁压倒谁,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其中一个犯了事株连同族,另一个也跑不了。
这就是大人一直不肯提携裴景修,不愿他晋升太快的原因吧?
可惜裴景修一心想要飞黄腾达,根本不能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大人不能找个机会把裴景修外放出去吗?”穗和说,“或许他去了外地,远离天子,会好一些?”
裴砚知轻挑眉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也研究起权谋来了?”
穗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哪懂这些,不过替大人担心罢了。”
裴砚知说:“你操心我的胃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我。”
穗和对他这种话最没有抵抗力,心软得一塌糊涂。
因着提到了皇帝,她忽而想起了皇帝下过的那道荒唐的圣旨,不禁忧心道:“一年后,大人也不能违抗圣旨呀!”
裴砚知轻嗤一声:“圣旨也是陛下对我的牵制,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总有办法让他收回成命的。”
穗和抬头仰望着他,眼中星光点点,对他的仰慕藏都藏不住。
这样运筹帷幄,胸有丘壑的大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裴砚知不想和她讨论朝堂的事,遂岔开话题:“阿义说我熏衣服的香快用完了,你得空再帮我调一些。”
“哦。”穗和应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可是揽月阁的招牌调香师,找我调香是要预约的。”
“调皮!”裴砚知忍笑,捏了捏她的脸,“凭我们的关系,就不能让我插个队吗?”
穗和咬了咬唇,柔情蜜意快要从那双鹿儿眼里流淌出来:“我们什么关系?”
“……”裴砚知定定看她,突然低头在她上扬的唇角亲了一下,“就是,这种关系。”
“大人。”穗和的心怦怦直跳,脸颊浮现两团红晕,灯光下娇若桃花。
裴砚知心神荡漾,不敢再逗她,携着她的手出了门。
秋夜的寒意扑面而来,裴砚知抬袖帮她挡了挡,关切道:“冷吗?”
“不冷。”穗和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住,温暖的感觉顺着掌心的纹路传遍全身。
有他在,怎么会冷呢?
穗和忽而想到一事,停下来道:“阿信阿义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呢,这么冷的天,他们不会在外面等一夜吧?”
“不会,我已经叫他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