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木门紧闭,被风雨侵蚀的院墙不高,却也阻断了姜妤探寻的目光。
她正在邻居门前踌躇着,单薄的木门忽地“吱呀”一声由内而外被人打开。
而院中景色也随之映入眼帘,里面的陈设简单和她所住的院子并无不同。
只是庭院久无人居住荒芜一片,墙角的那棵高大枇杷树已是院中唯一一抹亮色。
不,还有他。
面前这人虽衣饰简单低调,但那张脸却是难掩的俊朗,只可惜脸上那狰狞的疤痕看着有些吓人。
姜妤没想到他竟是今日在巷口问路的那个男子,一时怔然。
“姑娘有事?”男子率先打破了平静。
“我想问问郎君有关昀郎的事。”
听到她的称呼,男子微不可察地挑动眉梢,语调微沉:“薛令昀?他死了。”
姜妤不由蹙眉:“郎君莫要同我说笑。”
见她不信,男子侧身让她进院:“院中石桌上摆放的便是薛令昀母亲的遗物,你可亲自探看。”
虽是早已料到的结果,但姜妤却莫名的有些失落。
半晌,回过神来:“他母亲的遗物?那他的尸骨何在?”
“不知。”男子想了想,又道:“寡母去世,他精神恍惚失足落入江中,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你是谁?与薛令昀有何关系?”
“我是他在青州订过亲的未婚妻子,姜妤。”姜妤敛眉欠了欠身子:“今日叨扰郎君了,我还有一问,他是在哪儿出的事?”
“未婚妻?”闻言男子垂下眼帘,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江州。你既然是薛令昀的未婚妻,那他母亲的丧仪便拜托你了,你的身份比我更适合处理此事。”说着转身取来了桌上的包袱,不待她开口回应便交到了她手上。
男子说罢便合上门,显然是不打算再与她交流。
姜妤消化着薛令昀去世的消息,抱着包袱回到了家中。
包袱不沉,姜妤打开一看发现只有几件粗陋衣物和一个不大的瓦罐。
结合薛母去世的消息,那瓦罐里装的是什么已不言而喻。
“姜妤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姜妤低头看着桌上的东西,不禁喃喃自语。
“算了,既然他已遇难,那你我当年的约定便提前作罢。”姜妤叹息着从梳妆台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你的信我也无法帮你转交给他了。”
说着便举起烛台,烛火明灭不定,眼看着火焰就要舔舐上信纸一角,姜妤手上动作一顿。
“念在你当年帮我解决身份路引的情份上,我再帮你一次,且去江州看看再做决定吧。”
说完又收起信纸,靠在窗前沉思起来,江州离京城不远,不如跟着苏月凝一同前往,也省去了路途上遭遇贼寇的风险。
可苏家明日便要启程,她若走了等宋铭他们从狱中出来,寻不到她便会把气撒到阿芷一家身上,她们定然凶多吉少。
但蔡婆婆年迈,即便她能说服苏月凝带上她们赴京蔡婆婆的身体也吃不消。
更何况阿芷她们的家宅亲友都在泰昌,去了别处又要如何生活呢?不成,眼下她还不能走。
还是把宋铭一事解决了再离开,独自前往江州吧。打定主意之后姜妤心头一松,收拾一番便解衣睡去。
第二日一早,姜妤便收拾妥当出了门,准备去城门口看看。
城中百姓早早得知了苏家要在今日离开的消息,也都放下家中琐事赶来相送。
姜妤穿过人群,听着不时飘进耳中的赞美之辞,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景,几曾何时她也经历过,只是那次她并不在人群之中,而是被簇拥的那一方。
不过那已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久到她都忘记了当时的情景是否也如今日这般和乐。
很快,姜妤便收回心绪,目光落到了苏家车队旁的苏月凝身上。
不同于之前在苏府时的随性,她今日特地梳了簪有珍珠翠玉的同心髻,化着时兴的珍珠妆面,身穿一件牙白抹胸外搭浅藕荷色对襟褙子,下着洛神珠色百迭裙。
行走间莲步款款,端地是一副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
不过所有的沉稳大方都在瞥见姜妤身影的那一刻破了功,在苏县令看不到的角度对姜妤欢快地摆了摆手。
两人虽相处不多,但脾性颇和,想到今日一别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姜妤心中一阵失落。
苏月凝见状,俏皮地眨了眨眼,还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姜妤看不明白的动作。
见苏县令与周围人快要话别结束,姜妤也收起心中离别愁绪对着苏月凝摆摆手,使了个眼色。
待苏县令与百姓说完回头便只看到了一个低眉垂目,分外温婉的苏月凝,只有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可疑地晃了晃。
待苏家的车队走远,姜妤才随着人流散去。
只是她并未回家,而是赶去询问丧事办理相关事宜,待安排好薛母的丧事用度已是酉正时分。
在外跑了大半天,姜妤已是疲惫不堪,本想休息却又辗转难眠。
不为别的,正是这丧仪之事。
怪不得薛令昀那族兄不想负责这丧仪之事,薛母虽因客死他乡被允许火葬减免了一些繁琐步骤,但剩下的事情也足以令人头疼。
费力不说,更是费银钱,奔走一天她的积蓄已用了七七八八。
劳累了几日,薛母的事总算是安排妥当,姜妤这才有时间考虑对付宋铭的事。
那宋铭自从她与苏月凝交好之后便如苍蝇见了肉一般,时不时派人送她些首饰糕点来,不过又比周虎夫妻聪明些,知道她与苏月凝交好并未冒犯过她。
见她将东西丢掉也不恼,仍旧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过来。还因为他这招惹的行为,闹得他那夫人赵氏曾上门来找她宣示主权。
宋铭虽然在蔡婆婆等人看来不可得罪,但姜妤却不惧他,她想让宋铭消失自有千百种方法。
宋铭不难对付,难的是他背后的势力。
宋家身为泰昌首屈一指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