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姐姐。”谢星瑶哭着握住谢卿若的手：“我脚疼。”
她看着泫然欲泣的谢星瑶，没有多想将包袱挎在身前，转身背起她便向前跑去。
路上碰到那推谢星瑶下车的人凄惨地倒在地上，谢卿若脚步一顿便继续去追牛车。
牛车上的人减少之后速度变快，她们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追上。
“好孩子，快把瑶儿送到车上！”谢母不复之前的沉稳，趴在牛车后去拉谢星瑶的手。
牛车未停，费力将谢星瑶送上车后她便觉得自己体力不支，正想咬牙坚持再跑一会儿，便听谢星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亲，让她也上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卿若眼前发黑，脚步踉跄才听到一声冷漠的声音：“让她上来……”
哪怕是她没有抱有期待，在这一刻也难以抑制的欢喜。
只是这欢喜太过短暂，就在她将手搭上牛车，想借力登上车去的一瞬间，一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却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指扳开，那力道并不重就如同那道声音一样温柔：“她身上流着那贱人的血，也想登上我的车。”
“瑶儿说得对，你也配，便下去陪你那下贱的亲生母亲吧。”
震惊之下，她甚至没有做出反应便被推倒在地，喃喃自语：“母亲……”
这还是她那个温柔端庄的母亲吗？往日谢母虽然待她严苛，但从未以这样冰冷的目光看过她。
她以为朝夕相处了十多年，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她们之间终究还是有些感情的。
生死关头她竟然这般决绝的推开了她……
远处似乎传来了争吵声，又似乎是永丰城派来相助的士兵发出的声响……
谢卿若跌坐在原地，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作响，再也听不清耳边的声响。
后来，她便被山匪抓进了山寨，同其他人一起被丢进了一处漆黑封闭的房屋里。
“他娘的，这一趟折了不少兄弟却只抓了这么几个小娘们，亏大发了。”
那被喊三当家的人皱眉推开那满口污秽之言的汉子：“废话少说，大当家安排的活计干就对了，哪来那么多话？”
“是是，三当家教训的是。这里面肯定有大当家点名要的人，只是不知道哪个才是。”那人挠挠头，困惑道：“这里面都是穿蓝衣服的姑娘啊，这闻着也都香喷喷的没啥区别。”
谢卿若眼皮一跳，她喜穿蓝衣，母亲给她的新衣便是蓝色。不过她身上穿的也是蓝衣，母亲何必多此一举，应该是她想多了。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同样被抓到的几个谢家女，她们同她一样都身着蓝衣，只不过她的衣服破旧蓝色已经不太明显。
“先关起来等大当家回来后在发落她们。”
那大汉嘿嘿一笑，凑到那三当家跟前搓手笑道：“这几个小娘们反正是要杀掉的，不如给哥几个爽一回？”
“想的美，大当家回来之前你们谁敢动她们，小心你们的脑袋！”
“动不得又碰不得，真没劲。”那人小声嘟囔着抱怨了几句，被身边的人取笑道：“张大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前几日骚扰那女大夫刚被大当家罚过，这又打上了这群女人的主意，不是活腻歪了吧。”
“去你的，我不过是过过嘴瘾。”
那几人说着关上屋门便朝外走去，谈论声渐行渐远，外面安静下来后便衬得屋内那些小声啜泣的声音突兀起来。
“与其等着被歹人侮辱，还不如我们先自我了断。”
说话那人是谢家三房的庶女谢清婉，谢卿若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柔弱爱哭上。
她们身处的屋子无窗，关上屋门后便漆黑一片只有门缝处露出微弱的月光，姜妤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不等她上前劝阻，只听砰的一声，那柔弱的女孩便撞向石墙，鲜血在墙上溅开姜妤扶着墙摸索的手指触到一片粘腻血迹。
她顺着血腥气找到谢清婉的位置，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声音艰涩道：“她去了……”
剩下的两人听见声响被吓得失声痛哭，尖叫哭泣声惊动了外面守着的山匪，不耐烦地吼道：“大半夜的叫嚷什么！再喊就拉你们进山里喂狼去！”
那两个姑娘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咬着手再不敢哭出声。
谢卿若麻木地呆立片刻，解开包袱拿出那件还未来得及上身的新衣罩在了谢清婉身上。
她存了死志，撞墙时特意寻了一处凸起来的石砖，她能做的也只有为她遮面留一份体面。
做完这些事后谢卿若便缩到了墙角，靠着冰冷的石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取一些安全感，她蜷在墙角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被她外衣罩着的那人身上。
很疼吧……娘亲为了她撞柱而亡时应该也很疼吧。
可那时她却没有喊一句疼，临终前最后一句话也只是让她照顾好自己，不要为她复仇。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痛如绞，一想到娘亲……她恍惚间记起娘亲之前送给她的几件东西还在包袱里。
见其余两人背对着她看不到她这边的情况，便取下桃木发簪拨弄了下，从中空的簪身中取出一张纸来，凑到门缝旁借着月光打开。
［卿卿，是娘亲亏欠你太多。写这封信时娘亲自知时日无多，怕你被奸人蒙蔽便将过往写在这里。切记，你与谢家并无亲缘但这并非母亲所愿，莫要被他们诓骗。
崔氏与谢霖贪图我姜家牡丹秘法才将我纳为妾室囚在谢家，娘亲不想家传秘法落入奸人之手便只能装疯扮傻，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有了你。
娘亲本想将你养在身边却怕她们用你来要挟我，况且那崔氏嫉恨之心甚重，若是将你留在身边恐遭她毒手，思虑良久才趁人不备将你与瑶儿相换，实属迫不得已而为之。
卿卿，替娘亲……好好活下去。］
那字迹很小，姜妤费了一番功夫才看清，她盯着最后一句话中间涂抹的痕迹看了许久，也没看清被涂改的内容是什么。
不过，应当是为她复仇吧。
可娘亲最后却涂抹掉了这句话，只让她好好活下去。
谢卿若擦去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