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目光慈祥地看向魏王陈然,或者说看向严家以后三代的富贵,说说道:“听以柳父亲说,你想去南方看看?”
这是指先前魏王动念想要押送军械南下一事。
魏王陈然道:“是有这个想法,南边儿正在打仗,江南江北大营那边儿缺着军械,我原想如楚王兄一样,押送一批军械送过去,相援战事,也是为父皇分忧。”
南安太妃唏嘘说道:“南边儿可是兵荒马乱的,那永宁伯领兵也没个妥当,你去也太险着了。”
魏王陈然闻言,心头不以为然,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道:“太妃,贾子玉在兵事一道,天生将种,向无败绩,应无大碍才是。”
南安太妃轻笑一声,似有几分嗤讥,说道:“那是他以往打的都是流寇还有什么山贼?这次是女真兴大兵而来,又有这么多人,江南江北那边儿,老身知道,有些兵马都养废了,这贾家的珩哥儿是勇勐,但打仗这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事儿。”
魏王陈然闻言,说道:“老太妃,先前海门大捷,贾子玉不是就灭了女真?”
“那还不一样,那时候听说都是一帮海寇,乌合之众,听以柳她老子说,这次是从朝鲜还是辽东过来的水师,不好对付着呢。”南安太妃摇了摇头,叹了气说道。
那个小儿轻狂的紧,还有那个秦氏,生的狐媚魔道儿,她非要看看等贾珩兵败之后,贾府衰败以后,会不会还如以前求她。
其实,纵然是开国四王八公为历代世交,而且贾母与南安太妃年轻时还是闺蜜,但因为先前贾珩对柳家、牛家等其他四王八公亲旧的疏离态度,以及对南安太妃的倨傲态度,也让这位南安太妃暗生嫉恨。
活了一大把年纪,该享受的享受过了,现在无非是争一口气。
当然,这些意气之争,其实是表面现象。
真正的原因在于军机处话事权之争,以及四王八公的内部倾轧。
以贾珩的功劳受封为伯爵,这没有问题,但一人执掌京营,又是军机大臣,在军机处甚至隐隐压着严烨一头,这让严家的脸往哪里搁?
蛋糕就这么大,贾珩切走了很大的一块儿,这让按着红楼原着轨迹,能够在军事上领兵与西海番国大战的南安郡王一家的何以自处?
因此种种原因累积一起,这位南安太妃看贾珩主导的贾珩,是怎么看是怎么不顺眼。
正在说话的空档,忽而听到外间传来嬷嬷的声音,道:“太妃,老爷下朝回来了。”
说话之间,一袭坐蟒袍服,腰系玉带,足踏朝云官靴的南安郡王,昂首阔步返回府中,只是其人面色阴沉,脸色不大好看。
“太妃,王爷回来了。”正在说话的功夫,一个嬷嬷说道。
不大一会儿,南安郡王来到后堂,朝着在一众儿媳妇儿、孙媳妇儿簇拥下的南安太妃躬身行礼。
此刻魏王陈然以及王妃严以柳从绣墩上纷纷起得身来,向着南安郡王行礼。
南安郡王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一些,只受了魏王夫妇半个礼。
“怎么了,烨儿?”南安太妃保养得当的脸上现出一抹关切,问道:“看着脸色都不对。”
南安郡王严烨落座下来,迎着众人的疑惑目光,沉声说道:“母亲,方才朝会,永宁伯在江南取得大捷,生擒了女真亲王多铎。”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结合着这几天南安郡王在府中的一些“不看好”,“容我亲自南下坐镇”的诸如此类的言论,众人也读出了一些潜台词。
而魏王此刻已是心头微惊,声音讶异说道:“贾子玉在江南打赢了?”
前几天,随着江南官员的上疏力劾,以及齐党的推波助澜,虽然后者被崇平帝以一车番薯警告“吃你的番薯,给朕闭嘴!”,但仍是在神京形成了广泛的议论。
可以说,神京上自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尽皆瞩目发生在江南的这场大战。
魏王陈然面色振奋,说道:“这可真是一场大喜事儿了,全歼虏寇,生擒女真亲王,这时多大的战果!”
严以柳清丽玉颜上同样见着讶异,目光叠烁,暗道,好像是那永宁伯第二次打赢对虏战事?这次还俘虏了女真亲王?
见魏王兴高采烈,南安郡王也不好抱怨,道:“永宁伯以江南江北大营的水师打赢这场战事,颇见着不容易,据军报而言,得火器之利,也不知是什么火器竟有如此犀利。”
魏王陈然道:“海门一战,永宁伯就歼灭了三百女真正白旗旗丁,这次又打赢了海战,父皇用永宁伯平虏,真是用对了人。”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当严烨忧心贾珩回返以后,在军机处愈发势大难制,京营更是为其牢牢保持,不得染指之时,魏王却觉得崇平帝有识人之明。
嗯,或者还有将自家五妹咸宁嫁过去的识人之明。
南安太妃人老成精,看着喜形于色的魏王陈然,眼眸一转,明了原委,说道:“这永宁伯的确是对虏战事的好手,就是与甄家走的忒近了些,但甄贾两家分属世交,上次海门大战,甄家丢了这么大的人,昨个儿听以柳她老子说,还让甄家去了水师建功。”
这一招叫什么?这一招就叫挑拨离间,拔花种刺!
魏王陈然闻言,面上喜色就是敛去一些,心头不由生出一股异样。
只是稍稍一想,就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咸宁那边儿其实离他才近一些。
南安太妃的儿媳妇儿,也是南安郡王妃罗氏,笑了笑道:“老太太,甄贾两家原就是几代的世交,听说那北静王妃的女儿还认了宁国府的秦氏为干娘,认了贾子玉为干爹。”
南安太妃点了点头道:“两家关系原就近一些。”
随后也不多说,真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就在神京城中为贾珩在江南取得大胜心思各异之时——
金陵,宁国府 翌日,晨曦微露,贾珩起了个大早儿,用罢早饭,想了想,向着宝钗所在的庭院而去,行走在回廊中,沿途的山石草木,多是蒙上一层秋露,重进入深秋,昨晚起了一场大雾。
宝钗所在的庭院中,花墙下的各色花卉早已枯萎凋零,在深秋的霜露下瑟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