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一愣。
这就是那个脸上有道疤的大叔给他们取的名字,他要追的是别人的命!
但显然这位公主殿下所问并非如此。
翻了翻篝火上滋滋冒油的已烤熟了的兔子,追命忽的就笑了起来。
“命这个东西天已注定,追还是不追,它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那何必去追”
赵晗月沉默。
“我不信,我还是决定去追!”
追命抬头看了看赵晗月,“一个人追很累。”
“我带很多人去追!”
追命一笑,“那不如请少爷与你同追”
赵晗月迟疑片刻,低声说道:
“他有他的命。”
追命拨弄了一下篝火,取了一把匕首将那兔头给切了下来:“可这活没人比他更熟。”
“命运这个东西,单单追上了并没什么用……只是能够让你看的更清楚一些,明白自己的命运在未来如何演绎罢了。”
“真正重要的是,追上了它,看清了它,再改变了它!”
“而少爷是我所知道的,唯一追上了命还改了命的人。”
“你当知道少爷的那些传奇故事。”
“所以……他比你有经验。”
赵晗月没有说话。
她接过了追命递过来的兔头。
她在细细的啃着兔头。
追命在默默的喝酒。
追命在酒中想着他的命。
他从没有想去追赶自己的命运,因为他不想将未来看清楚。
人啊,有时候糊涂一些可能更好。
所以很多人喜欢喝酒。
并不是喜欢这酒的味道,而是微醺后方能忘记的那些烦恼。
赵晗月啃着兔头在想着若能有他同行,这命……许能真追的上。
许能改得了。
可他……
我在荒野凄凉。
他在温柔乡情长。
……
……
李辰安并没有在那温柔乡里。
他正站在李府的门前。
对于这个家,两年前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在某一天随着小妹李巧兮回到这里的时候,便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家了。
其中有这身体记忆中的诸多不舍的情绪,也有自己喜欢这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浓厚的书香底蕴。
两年前的那一天,他李辰安站在这门口,望着李府那暗淡的门楣的时候,便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让这门楣再光鲜一些。
再高大一些。
现在,他算是真正的衣锦还乡了。
却觉得气氛有些凝重——
父亲李文翰的年岁其实并不太大,也就近四十,可两年不见,他似乎老了许多。
他更是拘谨了许多!
他依旧穿着一身青色的儒衫,却没有了昔日的那种儒雅大气。
他竟然看见自己的时候那双老眼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有些复杂!
就着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李辰安分明看见了这父亲的眼里有两分欢喜、三分犹豫,还有五分是……畏惧!
显然父亲已经知道了他是云安郡主的儿子,这是要回京都当皇帝的!
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失落……
这说明父亲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儿子。
但记忆中那些早已熟悉的旧日的画面,却依旧清晰的显示着他在那十余年的时间里,是一直将自己当亲生的儿子一般去对待去培养的。
这或许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他确实对自己的前身付出了如山般的父爱。
站在李辰安身后的钟离若水四女心里有些忐忑。
李辰安说回家……
那么这李府便是他的家,也是她们的家。
那么站在门前的李文翰,便是她们的公公了。
可她们知道李文翰并不是李辰安的亲生父亲,这该如何称呼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辰安的身上。
而此刻,李文翰上前一步,正要行礼——
这是规矩!
李辰安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宁国的摄政王,未来的皇帝!
而他李文翰,不过是这竹下书院的一个小小的院正罢了。
但李辰安却已放下了钟离若画,他抢先一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文翰的面前。
钟离若水四人一瞧,这便是行父子跪拜之礼了。
她们四人也跪了下去。
李文翰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意图将李辰安给搀扶起来,却听李辰安极为诚恳的说道:
“爹……请受孩儿一拜!”
李文翰伸出的手定在了空中,他的手在瑟瑟发抖。
他的那双因为看书太多而有些迷糊的眼里,此刻已噙满了泪花。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有几分酸楚。
有几分欣慰。
还有几分……局促不安!
他叫李文翰,他不是李辰安的亲爹!
李辰安的父母还在世,还都是大人物。
李辰安这一跪……他李文翰当不起!
街巷两旁已有许多的街坊探出了头来,他们的眼里除了畏惧便只有羡慕——
李辰安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广为流传,在这些街坊们看来,他这一跪并不奇怪。
他们羡慕的是这位李院正!
这个平日里下学回家喜欢打二两散酒的文绉绉的邻居,他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
他虽说话不是很多,但与街坊相见,他也都会微笑着点点头打个招呼的。
曾经街坊们都很同情他,因为他着实被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气得不轻。
但现在……
“人家老李啊,这是守得云开见了日出!”
“我说,他守什么了他当年可是将摄政王给赶出了家门的……你们说摄政王会不会记恨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