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捕头看来,连激流勇退都能做到,肯定是那种老谋深算之辈,但就文书上看来,这位袁知县就算时到今日也只是四十有余。
“今天既然见了袁知县,那我也就直说了。”
虽然丧事喜办本身颇为离谱,但带来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若是县衙都把那万人坑当作避之不及的恐怖之处,百姓们自然会更加惊惧,可是县衙都开始收门票挣钱了,百姓们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转移到了这些贪财的衙役身上。
“平日里多拿点时间来保养身体,衰老的速度也就会慢一些……只是年纪增长其实不一定能让人衰老,但是过度劳累一定能让人满头白发。”
可这些发死人财的垃圾……
“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
要么担惊受怕,要么举家搬走,百姓们面对这种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还真有。
“嗯……”
就像他想的那样,他又不是普通百姓。
“另外万人坑那个事情,本官在这里先赔个不是,跟下面的人没关系,这完全是本官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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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捕头新官上任,本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正好刚才随便画了两只飞燕,吴捕头拿去,也算是一桩雅事。”
虽然身为知县,但或许是由于没有升堂的缘故,这个男人并未身着官服,而是套了一袭更适合日常居家的青衫,只看那斟茶倒茶的沉稳模样,这件平平无奇的青衫,竟也被穿出了几分气度。
如此的小画,甚至可以栓根绳子当作腰间佩饰,吴捕头摸了摸这纸张,却发现这纸张竟如同皮革般柔韧,还有可能防水。
“不过既然有了尸体,那直接埋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得……”
吴捕头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
毕竟这些衙役的行为就算摆到明面上,也没人能说出什么不是,天知道到底是谁想出了这个废物利用的点子——更何况他这次被调过来又不是为了整顿地方法纪,他身上还背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命令。
找不到这张捕头的家人朋友,那也就只能从张捕头的工作环境来找了,比如眼下这些衙役,作为张捕头曾经的属下,或许是知道点什么的,他或许应该以新任捕头的身份,跟这些衙役们打好关系,尝试套出一些话来。
听了约等于没听,事情反而变得更复杂了。
“这……确实。”
吴捕头其实很想说,他能。
只是他没看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离开之后,那袁知县却没有回去。
“这三山镇是怎么了?”
眼见得这位袁知县很值得信任,吴捕头干脆也就不在试探。
在当时来看,这份拒绝是颇为愚蠢的,毕竟以当时那位丞相贾温的权势,别说是一个知县了,就算直接入朝,怕是都能给得起——但后来的事大伙也都知道了,丞相贾温变成了伪帝贾温,然后被打死在金銮殿上,其羽翼之下的残党也一个接一个的被清算了个干净。
吴捕头想了半天,也只能找到这个理由。
吴捕头终于想通了个中关节,看向这位袁知县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敬重。
“知县大人若是真有难处的话,在下也能帮忙想想办法,回头跟上面说说,总也能批一点钱粮下来。可是这个,这个事……”
面对着上官的训斥,衙役们缩了缩脖子,但也只是缩了缩脖子而已。
吴捕头缓缓点头。
“因为你找这件事的麻烦,就是挡了他们的财路啊。”
挨骂就挨骂了,钱还是要继续挣的,死人财怎么了,他们又没刨坟掘墓——只是卖点门票钱而已,是外面那些江湖客自己要来看的,他们维护那个万人坑还得落个辛苦呢,收点门票钱怎么了?
“你们……行,好。”
又有谁会惧怕一个能给自己带来收益的东西呢?
更何况那些江湖客还日夜不停的跑过去看,人流所带来的生气更是冲散了那些阴森和畏惧,一个原本会把百姓们吓得背井离乡的惨案,却硬是被拧成了一个给大伙都能带来实惠的好事。
那不行,绝对不能白等,这张捕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捕头干脆将这画作与玉佩挂在了一起,这画他实在是喜欢。
“不知道我的前任,也就是那位张捕头,是怎么个说法?”
“没想到知县大人看起来居然会是如此年轻。”
“一個两个的!连死人财都要发!现在连进镇子的路都要堵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还要脸吗?”
不过就在他离开的时候,那袁知县却又叫住了他。
面对着吴捕头的恭维,这袁知县便也笑着多说了几句。
这样说着,袁知县终究还是将那张画递了过去。
县衙的后厅,三山镇的知县亲手为苦恼的吴捕头倒了一杯茶。
“吴捕头既然问这件事,那也应该知道,早在我来之前,那张捕头就已经在三山镇当差了,他才是本地的地头蛇,我其实算是外来的那一个,他有什么事情,自然不可能说给我听……至于张捕头的失踪,眼下说法也很多,毕竟这牵扯到本地豪强的庄子,还有那虚无缥缈的宝藏……”
袁知县无奈苦笑。
“这……”
出乎吴捕头的意料,这幅画其实很小,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一张三寸纸条——然而也就是这张小小的纸条上,却有墨迹勾勒出了两只燕子,只看那飞燕惟妙惟肖的姿态,竟如同真正的飞鸟还巢一般。
他又不是普通百姓,他好歹也是个捕头,就算没有到那些煞气高手们动不动就刀芒剑气的地步,也已经能算是顶尖的煞气入体了,厮杀场面不知见了多少,亲自动手也已经有过好几回,他又怎么会怕什么死人呢?
“也罢,我自己多去查查吧。”
袁知县摇头苦笑。
“我……”
这可把大伙给恶心坏了,都准备开抓了,你这人没了,合着等了大半年才下来的批文算是白等了?
但是,这位袁知县还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