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
“啪。”
苏如棠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脑袋磕在了桌角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足足一盏茶功夫。
苏如棠忍住一阵阵眩晕,抬眼看向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周承儒穿着工部侍郎的官服,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丝毫没有动手打人的歉意,“苏如棠。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文宴是我至交好友的孩子,他父亲将他托付给我,你就收养了他又如何?”
苏如棠挣扎着爬起来,顺势坐在椅子上。
脑袋里多了许多像是活了一辈子的记忆,她掩去眼底的疑惑和慌乱,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道:
“至交好友的孩子养在府里便是。为何一定要记在我名下?”
周承儒眉目间闪过不耐烦,方才打苏如棠的右手隐隐作痛。
“祖母说了,你没有生养。记在你名下让你将来有个依靠,说不定还带来咱们的孩子?”
“呵呵呵。夫君不知道我为何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成亲到现在都没有同房,要是有他们两人的孩子才叫怪异。
她额头上的血滑落下来,遮盖了右边的眼睛。苏如棠忍着眩晕的痛,依然淡定的坐在椅子上。
“夫君的外室子琼羽、文庆和文毅都记在我名下。我还要操持中馈,怕是不能够为夫君分忧。不如就将周文宴记在如姨娘名下吧。”
说到他们几个名字,苏如棠几乎是咬牙切齿。
眼底一闪而过滔天的恨意。
她掩饰得很好,不让周承儒看出分毫。
周承儒心里不舒服,这都是他和爱人的孩子。岂可用外室子三个字玷污了他们。
他脸上有些难堪,“别动不动就外室子?当日娶你一个二嫁女过门,已经够让我难堪的。你不懂感恩,还想怎么样?”
“苏氏,做人要知足感恩。”
苏如棠嘴角压抑不住的讥讽,“当日是你跪在戾太子府门前,拿着告天下书对我许诺;这一辈子会对我好。
你跪了三天感动了皇上改变了旨意,让我二嫁于你。如今,你嫌弃什么?”
苏如棠的祖父是门下省侍中。伯父苏志勋是漠北大将军,大堂哥苏不疑是漠北骠骑少将军。二堂哥苏不离乃开国以来唯一一个三元及第,如今任职大理寺少卿。
她及笄的那一年嫁给了太子府的小郡王龙长右。
嫁过去不过三个月。
太子府出事。
一干人被抓入诏狱,当晚诏狱一场莫名的大火,众人全都葬身于火海。
只有苏如棠去护国寺祈福,躲过了一劫。
皇帝勒令她改嫁给朝中明侯爷为平妻,那明侯爷年纪比她爷爷还要大个十来岁,喜好玩弄年轻女子,更要命的是明侯府和太子府是死对头。
苏如棠哪里愿意?
却又不敢自尽,一旦自尽,苏府满门都会被问责。
关键时刻。
祖上袭过一次爵位的前科探花周承儒站出来,请求皇帝让苏如棠改嫁给他。
他来到废弃的戾太子府门前。
跪在那里,拿着写了三页纸的告天下书。
昭告天下人,他愿意娶苏如棠为妻。
此事惊动了那些寒门学子,纷纷上书让皇帝同意。
苏如棠被他的情意打动,一心想要报答恩人。
嫁进来的时候发现有了身孕,是龙长右的孩子。周承儒劝她只管生下孩子,他会悉心教导孩子长大。
为了报答他的恩情。
苏如棠将周承儒的外室子接回府里。
当做自己的嫡子嫡女教养。
周承儒最不愿意别人提起那段让他屈辱的往事,朝中同僚皆说他是靠裙带关系上位。
说他吃软饭,才比旁人晋升的快。
同一届的学子还在六品的职位上熬鹰,他已经官拜从四品的工部侍郎。
“苏如棠,别给脸不要脸。我已经把文宴接回府里,咱们必须得要养。”
苏如棠有些恶心。
“接回来可以。记在如姨娘名下。”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那个大度良善的你怎么变成这样?嫉妒使你变得面目全非。”
看到他不再藏着的厌恶,苏如棠喉咙里像是吞了一只虫子令人作呕。
“我嫉妒一个孩子?你看不上如姨娘还有赵姨娘、柳姨娘。实在不行,从几个通房丫鬟中提一个做姨娘抚养周文宴。
你今天找我,应该不全是为了周文宴的事情吧?”
听到她说别的事情,本来还要怒斥的话吞了回去。周承儒眼底多了丝丝缱绻,眉目间染上了温柔。
故意清了清嗓子,“前几天在无隐楼应酬,喝了点酒。下楼梯的时候脚下一滑,碰到了宁国公府的五姑娘宋怀烟。”
顿了顿,他又轻语:
“你是知道女子一旦碰了男子。要么嫁给他,要么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苏如棠自然是知道宋怀烟的。
她收敛起眼底的讥讽,“你想如何?”
“我堂堂一个工部侍郎做不出来苛待女子的事情,便主动派了个媒婆去说亲事。”
“按理说给她平妻的位置也使得。只是,到底想着不能越过你的位置。便给了她良妾的身份。过两天便接回来。”
苏如棠眉目挑起,哪里是不能越过自己的位置?
明明是周承儒那个姘头不乐意。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想快点打发了他,也好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我无所谓,给她平妻也无妨。府里的人同意她进门?”
周承儒以为她说的是祖母和母亲,依然温柔道:“老夫人她们是同意的。宋姑娘出生名门,俏皮讨喜。家教好,将来也能替你分担府里的事情。”
呵呵,出生名门?
宋怀烟不过是宁国公府一个不得宠庶子的外室女而已?
亲娘是长乐书寓的二等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