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蹙紧了眉头,见苏如棠淡笑,不悦的点头。
“咱们府里确实比不得从前光景,只是应有的规制不可少。
若是一味的减省丢了周府的脸面,岂不是失了体统?”
“承儒在外面行走,会被外人笑话。外人只会觉得周府行将就木,如破旧的船木一样不堪。”
苏如棠自然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
周家向来好面子。
祖宗的那点东西早就败光,还想学世家大族维持体面?
“如今府里人多,不比往昔。日常用度俭省不得,自然需要开源。”
苏如棠秀眉轻挑:
“秋菱,把账本拿过来。”
“是。”
秋菱忙从袖笼里掏出账本,弯着腰递给了苏如棠。
随手翻开一页,苏如棠指着上面的条目说道:
“咱们府里一年光大厨房采买这一项都有一千两银子,各个院子里小厨房开小灶的另说。
文庆几个哥儿读书的书本墨宝、日间的点心,这两样一个月都有一百两银子。”
“还有各位姨娘的月钱、胭脂水粉、四季衣服……”
周老夫人越听越心疼。
出的是挺多。
她一脸不可思议,苏如棠不是个没成算的人。
何以如此不顾周府体面?
“罢了。咱们府里铺子、庄子的收益极好,怎么可能进的少?”
慕容绯月从屏风那边走过来,对着周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
“绯月来了,坐吧。”周老夫人摁了摁眉心,心里跟乱麻绪一样。
苏如棠攒紧了拳头。
压抑着想要嗜血的冲动,对着慕容绯月淡淡一笑:
“大嫂。”
“弟妹。”
慕容绯月穿着一件浅蓝色竹布褙子,月白色的立领小袄,同色的马面裙。
头上插着两支素银簪子,一根缠枝白玉梅花金步摇。
她坐下后,淡淡一笑:
“方才听老夫人和弟妹说起府里的收益。咱们周家虽在朱雀大街没有铺子。
可西华大街上最好的胭脂铺子、前门最好的粮油铺子可是咱们周府的。”
顿了顿。
她端起茶盏轻拨茶盖。
眼眉间全是浅浅温柔和淡然,“我听掌柜的说一年少说也有两千两银子收入。何以花园都要变成农人的菜地?”
原来在这里等着。
苏如棠笑了。
“两千两银子……?大嫂,你孀居多年不理俗务。每月有二十两银子的月钱,一应吃穿用度皆是公中所出。”
慕容绯月变了脸色。
苏如棠好似浑然不觉,“老夫人怜惜你年轻守寡,为周府挣了贞节牌坊。
你住的梨香院靠着角门,外面田地营收全都归你所用。”
“又怎么知道这些营收连周府半年都支撑不过去。哪里还有闲钱种植花草树木,若不是我的嫁妆填补,只怕府里早已经露怯了。”
周老夫人闻言眉心蹙的能夹死蚊虫,以前不觉得老大媳妇银钱多。
如今听来,这收入还是个小富婆。
慕容绯月不信。
她每天晨起必吃一碗燕窝粥,大厨房雷打不动的送过去。
“你用了自己的嫁妆?”苏如棠有那么好心,二弟可是四品官员,多少财产挣不来。
周老夫人心知肚明,可不想在老大媳妇面前丢了面子。
若被世人知道周家动用媳妇的嫁妆,只怕言官取笑承儒吃软饭。
她轻咳了一声:
“不可能。我们周家不会用媳妇嫁妆。”
她给了苏如棠一个眼神,若是懂事就该顺口承认是看错了。
周府一应支出全都来自府里营生。
苏如棠自动忽略了周老夫人的眼神。
“秋菱,账本拿来。”
秋菱忙又从袖笼里拿了账本出来。
周老夫人气的就差七窍冒烟,这个死丫头怎么什么都往袖笼里塞?
苏如棠淡漠的轻语:
“给老夫人看看每个月的进账出账是多少?”
秋菱打开最醒目的一页放在周老夫人面前。
苏如棠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她今天非要收点利息回来,就拿慕容绯月开刀吧。
“咱们府里挣得少,用的多。就是金山也到不了庆哥儿几个长大,不用几年便吃空。”
“我怕老夫人为这些俗务操心,便一直没有说。今天也是大嫂有所质疑,我才摊开来说。”
慕容绯月:“……”
她没有质疑,只是多问了两句。
“都说管家钥匙不好拿,不如老夫人一并寻了好人来管家。比如大嫂?或者琼羽?”
周老夫人略微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
于生意上的东西不明白。
她嫁进周家,周老爷子不过是个穷酸秀才,还没有考上举人。
她只淡淡看了一眼几个大项,闻言面色阴沉。“一个寡妇管家成何体统?琼羽才十四岁,应该学着点管家。”
苏如棠不说话。
漫不经心的喝茶,仿佛这里的事情与她无关。
周老夫人不过想着苏如棠不能生养,那些银钱嫁妆给谁用都是用。
不如拘来给府里众人用。
慕容绯月低垂着头,心底却在诧异苏如棠怎么敢扯下遮羞布。
不怕往后庆哥儿几个长大了,置她这个嫡母不顾吗?
苏如棠所拥有的都是她的才对。
素英缓声道:
“老夫人,从账本上看府里确实入不敷出。去年一年,入账只有三千多两银子,花费却高达七千多两银子。”
周老夫人心头一突。
哑声:
“这么多?”
秋菱回到了苏如棠旁边,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