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就这么好的小两口,就笑着高兴地打趣了几句。
昨天在新房里婆媳双方都给足了对方体面,眼下这趟请安敬茶就按礼节走了个过场,一家人就和和美美地来到花厅待客了。
女方家人昨晚婚宴结束就回去了,宗泽、崔仙芝还有薛氏父子打算今日再启程。
等李世民和妻子并肩出现在门口时,薛孚立刻就不顾薛季阳的阻拦兴高采烈冲了上来,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两人后,不由得疑惑道,
“二哥,你和嫂嫂怎么眼睛瞎有些发青啊?是身边多了个人你们就睡不着吗?要不…″”
其他人一听都傻眼了,瞎,这傻孩子!
薛季阳急忙扑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回了座位上,又连连给赵家人赔礼道歉说自己没管教好孩子。宋时安没想到,这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子竞是个二愣子,立刻就垂下头掩饰神色慢慢往前走着,李世民瞥了瞥她通红的耳尖,轻咳了一声朝薛季阳笑道,“无妨,童言无忌。”
薛孚正要开口说他早就不是孩童了,看不得别人跟自家陛下顶嘴的尉迟恭,急忙虎声虎气地开口道,“既然赵官人你们都来了,这早膳就快些摆上来吧,我都快饿坏了!”
长孙无忌也急着转移自家妹妹的难堪,忙附和着说自己也有些饿了。
其实离早膳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但这样一来,许芸婆媳立刻闻弦知音地张罗着摆膳,李世民顺势把话题转移到了青州的早膳特色上,宋时安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有薛孚这个小傻子不满地悄悄瞪了尉迟恭几眼:你个黑胖子,一天就只知道吃吃吃,我看你是想把我二哥吃穷了!
吃完早膳,许芸担心心薛孚再闹出什么笑话来让儿媳难堪,就寻了个借口把宋时安喊走了,李世民则留下来陪几人小酌聊天。
他和尉迟恭谈的是青州练骑兵遇到的问题和进展,宗泽谈的是登州的海兵训练,崔仙芝和赵子瞻谈的是宜阳附近匪患严重了起来…
只有薛季阳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来要接什么话。
按理说他久经商场历练,是最擅长左右逢源的性子,也不是没跟郑秋麟那样的官员打过交道,根本就不至于怯场。
但凡事总有例外,往常都是他主动凑上前贴官员,人家对他也向来是鄙夷的态度。而这回,他是接了李世民一个四品大官的请柬,风风光光作为对方的“故交友人"来青州赴宴做客的。
而除开素来冷淡的崔仙芝,现在不管是李世民的态度,还是昨日那位宋转运使的态度、甚至是这位呼延通判和宗通判的态度,都是坦荡真诚把他当成人来对待的,而非从前那些官员一样,只把他当成一条上赶着巴结的狗。正因为这样,深知世态人情的薛季阳才会小心翼翼珍惜这样的厚遇,珍惜让他得到这种待遇的婚宴主人李世民,愈发不敢像往日一样口灿莲花随意忽悠众人,生怕被人识破丢了李世民的脸。
所以,他想说一些言之有物的话,一些能让人高看一眼的话。
当赵子瞻说到宜阳如今也要操练衙役配合剿匪时,他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急忙开口道,
“小人前几个月带人去淳安收竹木漆时,听方家漆园的园主说,如今平江府应奉局跨州府行事,以“给盐七分,给钱三分''的和买名义朝他们采买竹木漆。可是,等方家把应奉局要的三百船竹木漆准备好之后,那位朱特使派来收货的人,竟然说′盐不复之,三分本钱亦无,为朝廷办事怎能锱铢必较’,就这么把三百大船竹木漆白白取走了”他的本意,是想强调应奉局跨州府行事之举,有愈发嚣张狂妄之意,以提醒各位官人往后要小心对方前来索要财物。
但李世民却从这层意思之外,还发现了另一层危机,急忙追问道,
“你可知,平江府应奉局是只去了方家漆园白取,还是在淳安其他地方也白取了?”
薛季阳立马就答道,“若论白取物资一事,小人只知道方家漆园这一桩,不过当日我在淳安县城里,曾听闻有豪强与应奉局的人勾连起来,白白占了数百户农人的土地,分文也没贴补给他们阿…”
话音还没落下,尉迟恭已经把酒杯“砰"地放在了桌子上,气咻咻道,
“岂有此理,简直没有王法了!”
宗泽也忧心忡忡道,“那几百户失了土地又拿不到一文钱的农人,该怎么活下去啊?几百户就是上千条人命啊!”
崔仙芝捏紧了酒杯,沉声道,“待我查实淳安县的知县是否不肯过问此事,如果身为父母官却放任百姓受苦不闻不问,我必要上书参他渎职之罪。”
宗泽和尉迟恭急忙异口同声附和道,“此事若查实,我也要参他一本!”
赵子瞻见李世民沉默着蹙眉不开口,就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李世民眼中浮现出了深深的担忧,摇头道,“我担心这事会闹大。”
于是他又追问薛季阳,“不知那方家漆园,如今可还能维持经营?那些失了地的百姓,又是如何维持生计的?”薛季阳是商人,天生就对利益一事看得格外重要,当日听闻方家被应奉局白取了那么多竹木漆后,就特意打探了一番,忙回道,
“方家漆园虽然损失颇大,但方园主一向豪爽仁善,就将大部分失地的百姓召进园中干活,工钱仍旧正常发放。”
长孙无忌心头一咯噔,立刻就朝李世民看去。一个备受朝廷压榨的商人,却仍肯舍弃家财笼络人心造势,他想做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
而一个刻意在贫苦百姓间播撒“豪爽仁善"名声的人,他的影响力在这样一个政治黑暗的混乱时代,几乎可以达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地步…
于是,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出现在他脑海中一一接下来,两浙恐怕很快就要乱了!
李世民一再追问此事,正是料到了对方的企图,但君臣二人这番凭借政治悟性而见微知著的推断,并不适合昭告众人一一
那位方园主,如今不过仗义疏财发善心收留贫苦农人,并未真的做出任何大逆不道之事,而贸然传出这种风声,不但会让两浙一带提前陷入混乱,还会让朝中奸贼借着剿灭逆党之名,祸害更多的无辜百姓。
他打算先不声张此事,暗中派人寻个由头去淳安打探一番,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