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休息太久,时窈便开始忙碌着做起月团来,倒水,和面,又准备各式各样的馅料。
萧黎想通了之后对时窈的补偿后,心中也轻松下来,颇有些新奇地看着时窈忙碌着。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这样过过拜月节。
幼时被人欺凌,拜月节于他不过是寻常的一天;后来得了权势,便是百官或真或假的恭维,以及一箱箱名贵的珍宝……
像这样,看着一个个月团如何诞生,听着乡野村庄特有的虫鸣,是人生头一遭。
只是……时窈大概真的没有厨艺天赋。
萧黎眼睁睁看着她水多了放面,面多了加水,直到和了足足半盆的面,面团仍坑坑洼洼的。
最终在时窈再次想要添面粉时,萧黎黑着脸上前:“你去忙别的吧。”
时窈被惊了一跳,待看见他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他要揉,手几乎习惯地为他将宽袖束起。
萧黎一怔,继而若无其事地揉起手中的面团。时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索性拿起一旁的金鱼花灯,点亮里面的烛火,踩在木梯上,便要悬挂在门前两侧。待挂好一枚,她突然轻声唤:“阿黎。”
萧黎正在忙碌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抬起头,正望见橘黄的烛火下映出的女子清丽的面颊。
“没有歪吧?"时窈问。
萧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在问自己花灯,朝两侧扫了一眼,他点点头:“正好。”
时窈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晚的时窈,似乎总是在笑,包月团的时候在笑,炸团子时在笑,坐在花灯下,安静赏月的时候,仍在笑。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月光明媚,映照得村庄如蒙了一层银纱。
二人静静地赏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去多久,时窈变戏法一般,从袖口拿出两盏河灯。
萧黎微怔,那河灯,正是自己之前买的那两盏,他早已抛之脑后的东西,她却始终随身携带者,万分珍贵。甚至上方还残留着她的血迹,却被保护得完好无缺。“听闻拜月节的夜晚,月色最好时,写下自己的心愿,便能成真。"时窈轻声道。
萧黎看着她递来的河灯,伸手接过。
时窈早已准备好了纸笔,弯着眼睛笑道:“我们也写吧。”
萧黎垂下眼帘:“我从不信这些。”
“万一成真了呢。"时窈将墨笔塞到他的手中,背过身,安安静静地在河灯上写着,一笔一划书下自己的心心愿。直到写完,她方才转过身,萧黎早已写完,河灯也已折叠起来。
“写的什么?“萧黎看着她问道。
时窈摇摇头,望着他的眉眼,浅笑:“心愿说出来便不灵验了。”
说着,她认真地将他手中的河灯一并拿过,走到那片小花园中,并未刻意寻找庇护之处,只安安静静将两盏河灯埋入土中。
这夜过后,二人之间也逐渐恢复以往的相处。唯一不同的便是,萧黎开始接受兰溪村的吃食,时窈也无需再每日到山林中去。
更多的时候,他们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时窈摆弄那个小小的花园时,萧黎便靠在门口慢悠悠地看着,偶尔她会让他帮着拿一下浇花的水;时窈一张张地练字时,萧黎便蹙着眉头,问她是怎么将好好的字写得这般扭曲的;
时窈休息时,萧黎便懒懒地靠着床榻翻看京城来的折,子书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这日,距离宫宴不过两日。一大早,时窈便发现自己种下的秋菊竞然冒着秋季的凉意,生出了两片绿油油的叶子,她欢欣地唤萧黎前去察看。
萧黎看着那两片叶子,呢喃道:“竞真被你种出来了。”
他以为,直到离开,也看不见这些花冒出头的迹象呢。也是在这时,院外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衣着华贵的女子出现在大开的院门,眉眼温婉动人,面颊娇嫩白皙,那是活在千娇百宠里的娇媚。
苏乐瑶。
待看见院中的萧黎时,她的眼圈微红,却仍维持着贵女的风雅:“阿黎,你和时姑娘……
“什么事都没有。“萧黎下意识道,说完,过去月余发生的事,却不禁从脑海中飞快闪过。
他蹙了蹙眉,只当自己中了邪:“乐瑶,你怎会来此处?”
“我……苏乐瑶欲要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在一旁的时窈身上,紧抿了下朱唇。
萧黎顿了下,良久启唇:“时窈,你先……”“我突然想起,隔壁的李大娘今晨唤我有事,"时窈打断了他,勉强扯起唇角,“你们先聊。”
说完,她缓步朝门口走去。
萧黎看着她的背影,胸口随着她的消失,升起一阵难言的不安,可他很快回过神来,看向第一次主动来寻自己的苏乐瑶。
“抱歉,阿黎。"苏乐瑶率先打破沉默。
她认识时窈,以往萧黎还曾让时窈保护过她,自然知晓她是萧黎的暗卫,只是方才看见那二人相对站立的画面,美好得仿佛再容不得第三人,这才做声,此刻冷静下来,人也恢复往日的温婉从容。
“阿黎,我前些时日才知,原来你也曾遭遇了刺杀,你的身体可曾恢复?还有无大碍?"苏乐瑶关切问道。萧黎看着苏乐瑶担忧的神情,这曾是他想要的,却不知为何,此刻心中平淡了许多。
“已经无碍了,放心。“萧黎温声道。
苏乐瑶微松一口气,还欲上前,却在看见地面的泥土时一僵,为难地看着那些脏污。
萧黎看清眼前女子眼中浅淡的嫌厌,突然想起今晨时窈还搬着木凳坐在这里,毫不在意裙摆被泥土弄脏,只专注摆弄这一株株花草的样子。
可分明不久前,他也曾嫌恶这一切。
“阿黎,你还要继续待在此处吗?"苏乐瑶柔声问。萧黎压下心中的异样,走上前:“宫宴那日,便回去。”
“好,"苏乐瑶放松下来,抬头望着他,“我等你。”等他。
这是他期盼已久的话。
萧黎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苏乐瑶微愣,继而想到他曾提及的定亲一事,不觉垂下头来:“我放心不下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