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做的就是嘴严。
无论发生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往外传。
这宫里也有几个晋王府跟来的老人,也明里暗里都同他们暗示过,其实帝后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好…
可多半却是陛下单方面热脸贴冷屁。
那被打红的半边脸便是证据。
芸蚕不敢多揣度,在侍候皇后沐浴时又多看了几眼。那从北地抬进宫皇后,鬓上未加冠饰,像是水乡养出来的,肤如凝脂,比宫里其他的娘娘确实好看些,腰肢纤细,看不出来像是有身子的人。也难怪皇帝像是丢了魂似的。
至于刚才看到的,只当是烂在宫里。
这是新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这位皇后娘娘的头胎,后宫上下只这么一个主子,皇后年龄尚小,照看的人多,伺候的也格外精细。那浴池要比在王府时大许多,池水却是一直暖热,稍微凉一点,便有人立刻添上热水。
出浴时,立刻有人拿来干布子,擦干地上容易打滑的水雾。岑播大概数了数,一趟沐浴下来,前前后后伺候的不下三十个人。她也没有阻止。
她泡的池中撒了几味药材,回寝殿,熏炉中的熏香,亦有一股清苦的味道。不待她问,乳娘便向她解释,“陛下念着姑娘有身子,特意将平日里用的沉香换了,这香能助眠,还能缓解害喜之症。”乳娘解释后,盼着她能说点好。
岑播盯了那香半响,却径直上了那龙榻,“熄灯吧。”乳娘愣了愣,想要提醒,“姑娘,这里是含章殿…皇帝的寝殿,哪里有不等皇帝回来灭灯的道理?“乳娘不也说,这香助眠,我困了想睡,他不会怪罪的。”乳娘拗不过她,和寝殿里的宫女灭了灯。
灯刚灭下不久,那道厚重的殿门便又打开。床幔还未放下,元衡上前走了几步,却见她双臂张开,诺大个床便被她占满了。
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从前哪里这样睡过…
元衡到底是没想着麻烦她,静悄悄地围着龙榻转了一圈,只想着找一个能让他挤一挤睡上去的地方。
到底是没怎么找到。
他没了法子,立在床边,轻唤道:“皎皎,让朕上去好不好…”并没有声音回应他。
毕竞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元衡守在一边,守了许久,可她始终没有让出位置来。他一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只好躺去不远处的贵妃榻上。空旷的寝殿太过寂静,不过一会儿,他翻了个身,随后便又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前,走了半圈。
他挑好了个位置,小心翼翼地自床尾向上爬,没有枕枕头,躺在了她臂靠下的空位。
这个位置,眼睛刚好在她的胸前,靠近她的肚子。元衡颇为满意,蜷起自己的腿,便也算是整个身子上了床。她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却也遮盖不住那熟悉的气息。先帝驾崩前,他一个人宿在这殿中,无她陪伴时,他每个夜晚都会睁眼到后半夜。
他忍不住去想,下半辈子若一直无她在枕边,会怎么样。现在想来,好像比上辈子死了还要难受。
现在都回来了。
他希望这一胎是个小子…
他不知道她下一次愿意给他生,会是什么时候,若是这一胎是个男孩,他便将他封为太子,继续将那避子的药喝下去。总不能一直扣着废后和瑚儿,让她恨他一辈子。得让她知道,他其实也能做个好人吧…
可如果这一胎是个小公主,他约莫还要再骗她生一个了…若再个小姑娘,那他约莫也只能认了。
他见过母后生元斓的时候,是疼的…
元衡一直睁着眼,畅想了许多,想到那场梦,小孩子趴在她的膝上,她手里捧着一本书给孩子讲故事。
那声音温柔似风,美好到让人不想看见现实。他微微弯唇,无声朝她的肚子说了声,“父皇会一直在,睡吧。”大
新帝登基后勤于朝政,到上朝的日子,向来不用人进殿去叫。皇后进宫的第二日,帝王却是没有起。
眼瞧着要误了时辰,大太监周照进殿,想着叫皇帝出寝。他走进殿内,习惯性跪下,还未行礼,却是发现龙榻的帐幔一夜都没有放下。
不仅如此,连皇帝都看不到。
他昨夜亲眼见着新帝夜里回了含章殿,当是没有出来才对…大太监实在纳罕,大不敬地直起身,微微起来些,看向床榻。只瞧了一眼,便又跪了下去,俯身叩首,将头埋了起来。帝王确实还在龙榻上睡着,只不过蜷在一角,连个枕头也没有,倒还不如不看…
大太监一时犯难,思索许久,终于颤颤巍巍地说了声,“陛下,快到上朝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