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整衣领子,轻轻敲敲门。
环卫所所长闵六有刚跟环卫职工布置完任务,还没来得及端起搪瓷缸子,看到有位中年妇女站在外面。
“同志,你有事儿?”
“我是来报道的。”贾张氏点头哈腰,进到屋内,脸上堆满笑容:“你是大有吧,当年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喝过喜酒呢!”
人情世故第一招,拉关系!
闵六有家住在距离四合院不远的巷子里。
老贾活着的时候,跟闵六有的父亲关系不错,两家时常有来往。
闵六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贾张氏了,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才认出来。
今天的贾张氏身穿短款大褂,裤腿子用布条子缠上了,脑门上还顶了一方毛巾,活脱脱的农村干活好手形象。
“是贾家大娘啊。”闵六有态度顿时冷淡下来。
闵六有结婚的时候还没有解放,京城民众苦不堪言。
为了娶媳妇儿,闵大娘把祖传的金手镯卖掉给闵六有置办了婚宴。
三荤三素,在周围邻居中也算得上牌面了。
结果新媳妇儿的娘家人还没夹菜,贾张氏就拎了个搪瓷盆子冲了上去。
媳妇儿娘家人脸色铁青的看着大肉片被倒进搪瓷盆里。
婚宴不欢而散。
好在这年月不流行骗婚,要不然老闵的婚事非得黄了不可。
嗯,说不定还会被官府抓进笆篱子里。
想起往事,闵六有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
贾张氏却没察觉,依然自顾自的拉关系。
“哎呀,大有,那次筵席可是我吃过的最丰盛的宴席,那大肥肉啊,咬下满嘴油,真解馋”
“咳咳。”闵六有打断她,冷声道:“贾张氏,马上就要上工了,我带你去粪场胡同。”
闵六有的态度变化出乎贾张氏的预料。
她已经完全按照易中海的主意办了,为啥还没能博得领导的好感呢?
贾张氏不满的说道:“当年你还喊过我一声大娘,就不能分配给我一个简单的活计吗?比如扫大街啥的!”
“你想啥美事儿!”闵六有本来就记恨贾张氏,现在见她还敢挑三拣四,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年月清洁卫生全靠人力,是个辛苦的活计。
闵六有身为所长,能够镇得住那些刺头,自然有两把刷子。
“贾张氏,你如果不服管教,我现在可以呈请区里面,把你送到笆篱子里接受正式的劳动教育。”
他牙齿咬着嘴唇,凶狠的脸扭曲得皱纹巴巴的。
声音慢、低、狠,吐出来的字像扔出来的石头。
贾张氏吓得脸色煞白缩缩脖子,却还是不满的小声嘀咕:“都是亲戚关系,用得着这样吗”
闵六有清楚贾张氏的性子,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找来后勤上的老王,给贾张氏分配了工具。
一把铲子,一把扫帚,还有一个木桶。
“带上这些玩意,跟我走!”
闵六有背着手大步离开卫生所。
贾张氏一手拎着着铲子,肩膀上扛着扫走,木桶却没有办法拿了。
还是清洁工老王有经验。
找来根绳子,挽了一个活扣,套在贾张氏的脖子上。
这也让贾张氏感受到了来自同事的温暖。
“好人呐!”
贾张氏踉踉跄跄的离开了环卫所。
“吆喝,马桶架成精了?”走在大街上,有眼神不好的老同志被贾张氏吓了一跳。
贾张氏咒骂:“你才成精了,你全家才成精了!”
老同志:“”
就这样,马桶架精在路人瞩目的目光中,来到了位于崇文区大前门街道的粪场胡同。
粪场胡同是京城最早的大粪场之一,在解放前属于大粪霸于德顺所有。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挑大粪的也能出恶霸。
解放前京城没有冲水马桶,粪便之类的污秽之物,需要人工清运出去。
居民需要付给粪夫一部分劳动报酬,他们就能每天做工,源源不断地把粪肥送到粪场堆积加工。
加工好的粪肥还可以卖给乡下的农民。
这一来一回,大把的利润唾手可得。
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争端。
在最开始的时候,京城的粪夫为了争夺粪肥,在街道里大打出手。
而面对这些争端,前朝的做法是由官府划定某一片居民住宅区(京城里大多是胡同),出一张官方的凭证。
凭证上书写有【某某街某某地或者某某胡同归某某拾粪,他人不得擅取】的字样,并加盖有官府的印章。
而这一纸凭证上的地区范围,就叫做“粪道”。
于德顺原是是地痞流氓的扛把子,也没受过正常的教育。
发现粪业一本万利,干脆拉帮结派,弄出一支队伍来,专门去找茬打架,用拳头说事,霸占粪道。
要是那些“跑海粪夫”敢抢夺他的粪肥,轻则暴揍一顿撵出京城,严重一点的,直接扔进下水道。
另外还靠着巨额收益,拉拢那些官府的人,编织了一张保护网。
很多粪夫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所得工资都不够买一双布鞋。
于德顺却靠着强取豪夺居然攒下了京城里一百多套房子,成为了最早的房叔。
大粪霸于德顺在当时的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时的老百姓还是很怕他的,却拿他没有办法。
于德顺还真凭借着金钱和势力以及暗箱操作等方式,当上了京城粪业工会的会长。
解放后。
人民当家作主,那帮魑魅魍魉全都做了鸟兽散。
于德顺原本打算用老办法,继续过自己好日子。
却发现送出去的金条,没有任何人接手。
而等待他的只能是一副冰冷的手铐。
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