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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辞官(1 / 1)

战乱平息,一切恍若回归正轨。

次日早朝理当论功行赏,程立因救驾有功,免其逃离流放,私兵入城之罪。

且因晋安王谋逆一案牵扯处了一些旧事,程家忠心可鉴,在逆贼一案上或有蒙冤之嫌,所以特此赦免其反叛之罪,还当另赏。

然……

“老臣闻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在,惟贵于国事。老臣之女,生于宫闱,长于宫廷,习诗书,知礼仪,乃臣之骄傲。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幸,老臣之女于日前夭折,老臣实感痛心疾首。”程立站了出来,失去女儿的痛苦让他恍若苍老了十余岁。

所有人都看了去,但是程立视若罔闻,只是在大殿中央跪了下来:“老臣自幼习读经史,深知为国尽忠,为民服务之道。然,国事虽重,亲情更浓。老臣今心如刀割,思女心切,百事无心,自愧再难心无旁骛地致力于国事。”

“现请陛下收回老臣之兵权,之官位。老臣的女儿在世时便不曾陪伴过多少时日,而今老臣希望能常伴其身侧看护着她。是以,恳请陛下念在老臣多年忠诚勤勉的份上,准许老臣辞去官职。”

程立的声音久久回荡,所有人都很意外程立此举。这次逆党一事,程家立下大功,他怎么还在这个时候请求辞官了呢?

“逆党一事刚刚平复,此时也算是用人之际,所以此事容后再议吧。”季伶舟看着下首的程立,一时间也没有答应。

但程立又固执的磕了一个头:“老臣知此举乃顾小家忘大家,实非老臣本意。然亲情难违,人伦之常。老臣虽万般不舍,但为心安,不得不做此抉择,请陛下恩准!”

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便是一根针也是落地可闻。

季伶舟定定的看着他,良久……

季伶舟终究是妥协说了一句:“既如此,便如程将军所愿吧。”

就是这一刹那,程立瞬间红了眼眶,做了这么多年的将领,护佑了这么久的百姓,此刻他终于只剩下了一个父亲的身份……

“草民……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最后一次了,戎马半生,到头来他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程立离宫之时,身后还跟着程茗染的灵柩。再怎么说程茗染也算是为了救驾才有此结局,所以原本季伶舟是准备恢复其妃位并加封的。

但太后说了一句话:“陛下既然已经贬染染为庶人,她也算是自由之身,而今终于脱离了这水深火热之境,何必要再给她套上枷锁呢?”

自由之身?季伶舟站在城楼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里的程立一行人,他回想起了昨日程茗染的那句话……

她说:“陛下,这一世臣妾多有叨扰,若有来世,臣妾愿与陛下死生至此,终年不遇……”

死生不复再见么?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但是现在想起来为什么又总觉得心口空了一块儿东西。

他看向手里的那个还未绣完且染着血的香囊,这个香囊确实是男子佩戴的,可是上面绣了一个“父”字。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香囊原本就不是给他的呢?可是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留下呢?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暂时找寻不到这个答案吧。

思念无诉,无处惊扰,无从知晓……

一片雪花轻轻飘落,季伶舟抬头看向上空,紧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覆盖了整个皇宫。

他抬手接住几片迷路的雪花,但却在他的掌心顷刻消融。季伶舟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而迷茫,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却又好像始终无法触及。

雪越下越大,季伶舟就这样一直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他默默地凝视着远方却不知所想。雪花轻轻飘落,覆盖在他的龙袍上,连同背影也增添了几份寂寥和孤寂。

“陛下,你看,下雪了!”娇俏的女声响起,季伶舟心神微动。入眼的就是一身青色长裙的程茗染满脸笑意的在漫天雪花的世界里轻轻转了一圈,她笑的温柔却又透着俏皮,如同小女儿一般纯真。

在这冰天雪地里,她一身青衣便成为最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季伶舟看着忽然就想要靠近,然而不等他往前,面前的人就早已经消失不见。

他面色一怔,这次惊觉,刚刚的不过是一场幻境,可是他又怎么可能想到程茗染呢?

“陛下,这雪下的大了,奴才陪您回宫吧。”跟在他身边的李盛出言说了一句。

“朕……可有做错什么吗?”季伶舟突然问了一句。

这……李盛为了难,可终究是回了一句:“世人常道因果,究其因,结其果。陛下乃天子,无论因为什么,结果都不会是错的。”

是吗?但愿吧。

靖华十四年

皇太后崩逝。

次月,昔日镇远大将军程立于其爱女陵墓前亡故,东冕百姓自发为其送行,其声势之浩大,万民同悲。

三十年后,也就是靖华四十四年,靖华帝季伶舟于紫宸宫驾崩。

传言其在生命最后一年时常常去往涟漪宫。而关于涟漪宫……听闻是靖华帝生前的一个宠妃所居住的地方,只是红颜薄命,死的太早了。

在靖华帝临死之时便下旨封宫,此后不许任何人入住,还有那个冷宫……他下旨砍了冷宫的那颗早就枯死的槐花树,但没有人知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他……意识弥留之际,他看见那个容貌一直没有变过的女人。她总是笑着叫他陛下,但是一转眼便又只剩下她一人守在那枯败的槐花树下神情落寞,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有一天,她眼底唯一的光也碎掉了,且再也拼凑不起来,她失望……不,应该说是绝望吧……

季伶舟闭上了眼前,带着那个未曾绣完的香囊,往事浮华如同过眼云烟,唯有那最不可能的一个人在心底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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