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压抑在心底的愤懑。卞睿安一直以为,飞行对他来说是个很轻的东西,像根发光的白色羽毛,飘在他灰蒙蒙的索然无味的世界里。那天在医院得知自己视力受损,卞睿安心里没有太大波动。一根羽毛,没了就没了,本就无足轻重,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甚至比不上少去二两肉。
可此时此刻,他听着时微的声音,尝到了她泪珠里的酸涩。
这份酸涩应该是属于他的。
时微忽然变成了一种介质,卞睿安通过她,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
女孩的泪水反射着他的世界,世界还是灰蒙蒙。他发现,羽毛是真不见了,没了这根羽毛的天空,特别难看,特别乏味。
时微往前挪了半步,泪珠子落到卞睿安手背上。卞睿安用另一只手盖住手背、蹭去眼泪,像是关上了镜子。他不敢直视那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满身伤痕。“我不是故意瞒你。"卞睿安低沉着声音说,“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时微胡乱擦了擦脸,觉得自己矫情又自私:“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一一我只是…”
我只是心疼你。
时微不好意思说这话,她扯过卞睿安的衣袖沉默着抹眼泪。卞睿安任凭她拉着拽着:“以后任何事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时微抵着他的胳膊点头,眼泪擦了半天都擦不干,她重重叹出一口气,反倒是一改常态,放声大哭起来。时微的哭完全是一通鬼哭乱嚎,“哇"的一声,又“鸣”的一声,是一种形似与五六岁小孩被人抢了玩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哭法。
卞睿安硬生生被她哭笑了。
五分钟后,他拍拍时微的后脑勺:“挺厉害,哭到现在也不带累。”
时微抓着他胳膊拧了一把,哭声逐渐变小了。卞睿安也没急着让她抬头,俩人就维持这个姿势坐着,一言不发地干坐着。直到卞睿安胳膊上那片泪渍变凉,时微揉着鼻子,主动坐了起来:“下下周六我的课就上完.你记得来接我。”
她说话的鼻音很重,卞睿安起身拿了抽纸过来给她濞鼻涕。
“好,我准时到。”
过了一会儿,时微的鼻腔恢复了通畅,她抠着地毯上的绒毛又问:“邦那.….…不考飞行学院了,你准备去哪?”“就留在临海吧。"卞睿安说,“你不是想去临海音乐学院么。”
“只是因为我的原因?”
“不全是。我去哪都是一样,换个城市还得重新适应。”
“卞睿安。”
“嗯?”
“不管发生什么事,反正还有我在呢。我随时都跟你站一边的。”
“我知道。”
“有我力所能及的事,偶尔也让我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