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将军?”
离月嘟囔着:“就是占扬,您身边那位占扬啊。”
晏宁想起来,这是季长清在凡间时的名字。
这三百年季长清独领风骚,仙妖两界无人不识。
他死了,晏宁却每日都能听见别人提起他的名字。
无论提多少次,晏宁心中的难受总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她呼吸困难,心肺隐隐作痛。
“他死了。”
离月张大了嘴巴。
晏宁淡淡一笑,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亲手杀的,算的上千刀万剐。
外边儿唱着戏,袅袅戏腔钻过窗缝进到室内,落在晏宁的耳朵里。
“一腔痴情错付,早知今日,不如不相识。辗转难眠,万般愁绪,恰似落花流水东去也,空落落,枉断肠。”
离月恍惚间从神女身上看到了如今的自己。
孑然一身,不知去往何处,也没有归岸。
不知为何活着,又不知道何时迎接死亡。
生不快活,死也就无惧。
原来,神漫长的生命里,充斥着的是一潭死水。
她脑海里的惊鸿一瞥,大概才是神女的生命里不寻常的波澜。
戏声停下,仆从敲门,送了一些吃食给离月。
大多是各种各样妖兽的肉,还有一杯泛着浓稠腥味的鲜红液体,离月一看见就险些吐出来。
晏宁扶着她,好心建议:“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找厨房问问他们能不能做。”
离月摇了摇头,歪坐在椅子上,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灰败模样,“这些不是吃的,是让我活着的东西,是妖族的修炼之法。”
离月嗤笑一声,“妖族再怎么像人,骨子里还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学不来半点礼法道德。至今修炼还是吞噬对方,活该一身毛病,大多暴毙而亡。”
晏宁猛然发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突破口,“妖族没有修炼功法吗?”
离月恹恹点了点头,“他们不过就是能化形的野兽。”
如果能给他们指引正确的修炼之法,他们的性情时不时就会温和许多,不被兽性驱使。
修炼越高,体内杂质越少,身体越趋近于灵。
妖倘若能修成灵体,和仙应该是没有区别的。
只是千百年来,仙妖对立,从没有人试图做成这件事。
晏宁骤然兴奋起来,明白了命运安排自己来到妖域的原因。
她要做一件惠及天下福泽万年的大事。
说不定借此,她能参破人和妖之间的转换。
“神女。”离月靠着椅背,看着晏宁盯着妖兽肉,脸上没有半分鄙夷,反而是一种悲悯,轻声问她,“你难道可怜他们吗?”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恨和质问。
凭什么妖物也配得到救赎。
他们茹毛饮血,残暴不仁。他们就是潜在的魔物,应该被诛灭才是。
晏宁知道离月目光的深意,但并不打算改变主意,也不打算对她说谎:“仙,妖,人,在我这里,一视同仁。我救你,但也会救妖。”
“他们不配!”离月撸起自己的袖子,指着上面的伤痕问晏宁,“神女救他们,我呢?恶人回头,我这些苦难白受了吗?!”
“离月。”晏宁轻声呼唤她,“弱小的妖怪和你没有什么不同,她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行尸走肉活着。”
晏宁打开窗户,让离月看见外面的戏台,狸花猫扮演着晏宁在上面卖力歌舞,麻雀侍女和低等妖怪捧着托盘来来去去,一时不察摔了跤也立马爬起来,不敢呼痛。
院子里有二十三只妖,离月看见她恨着的九幽一个。
晏宁看见二十二个法力低微的小妖。
“神女,你救不了。”离月看着他们的妖身,“他们不会感恩,无法站起来学人一样活着,终究会被本能驱使,背叛,杀戮。”
晏宁垂眸立在窗边,光照在她身上如高台上的白玉佛像,“但是他们应该有的选。”
离月没接话。
她突然理解了那些摔碎神像的人。
她自作多情地以为和神女有过一面之交,神女就会帮她,站在她这一边。
但神女根本没有任何的旧情可言,她对自己的怜悯和对一只陌生妖物的垂怜没有任何区别。
神不会站在任何一方。
他们高高在上注视着所有的生灵,爱着众生,也不会给任何人偏爱。
哪怕知道她遭遇苦难,神女也依然会垂怜那些妖物,那些丑恶的野兽。
神女,你一定会被妖所杀。
到时候,你会后悔吗?
离月不再说些什么,对晏宁冷淡起来,时不时捣乱,故意在她和府邸里的小妖们聊天的时候叫住她,挑她的错处。
小妖们往往害怕得罪离月,惊慌散开,不再接晏宁的话。
离月很是满意。
看吧,他们就是这么懦弱,不值得相交。
不如站在我这边。
可是晏宁从不生气,只是望着离月浅浅一笑,像是看小孩一样看着她,“看来你精神好了许多,休养的不错。”
离月屡屡挑衅失败,次次跺着脚走了,从一步三喘需要侍女扶着离开变成健步如飞,发出有力的气哼。
九幽也察觉到了离月对晏宁的针对,更来劲了,觉得离月终于有了危机意识,频繁召晏宁随侍。
但凡他用些心,就会发现身边的“晏宁”长着一张清冷的脸,举动却十分热情俏皮,很是违和。
但他没有在意,就连名字也还是经常叫错。
只要离月有反应,他完全不在乎身边是人还是猫还是别的什么。
晏宁在这离谱里逐渐明白狸花猫那番话的意思。
她不过是个手段,像个物件一样,九幽表现出来的一切热络,不过是为了离月的注意。
狸花猫的受宠为晏宁带来了不少的东西,灵肉丹药法器,凡是九幽给的,狸花猫都跟晏宁对半分。
晏宁埋头研